文学苏军新观察|叶弥:虚构一城,话人生

(2023-02-15 14:14) 5981182

  扬子晚报与江苏省作协联合推出《文学苏军新观察》为题的系列微纪录片,持续更新中。我们与赵本夫、储福金、周梅森、胡学文等江苏作家发起对话,一览他们波涛汹涌而又趣味横生的精神世界。第五期我们走近来自苏州的才女——叶弥。她在文学里,虚构了一个以苏州为原型的吴郭城,这也是她笔下人物成长、生活的地方。在这里,穷人和富人,脸上都平和冲淡,语音糯软,没有戾气。从建城到现在,气象安详。

  文学里的她“不老”

  最近,叶弥新作《不老》发布,她几易其稿,经数次修改,才终于成书。故事发生的地点仍旧是吴郭,那个她在虚拟文学世界塑造的苏州城。

  在准备写作的过程中,叶弥采访了大量的人,有工人、有农民,有老师……置身于偌大的世界,这些平凡的人渺小得如同你我,“他们走在大街上,说实话很普通,根本看不出精神世界是什么样,但当我采访后,就发现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很不一般的追求。”

  故事里的女主孔燕妮也是这样,她是由叶弥身边的许多女性好友集合而来,是一名妥妥的江南女性。按照大家的传统观念,“孔燕妮”应该是温婉、柔软的,但是恰恰相反,叶弥笔下的她既刚毅又要强。

  作为60后的女作家,叶弥面对年龄会产生焦虑感,而孔燕妮不会。她生活在文学世界里的“吴郭城”,在那里,孔燕妮突破了年龄的边界,活得潇洒,有滋有味,她过着世俗的生活,却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女性,在尽力摆脱“世俗”。书名“不老”就是给她的最佳形容词,叶弥说,新书是先有名,再有故事和人物,“一开始,觉得‘不老’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很美,值得为它寻找成立的理由。”

  不过在她看来,这种被时间追着跑的紧迫感、焦虑感,所有人都有,“女人有,男人也有。”所以她写《不老》的初衷,还是想讲一个通俗的爱情故事,“把故事讲好,把人讲好,在这个基础上,让它具备一些社会意义,比如体现出女性的自由、张扬个性。”

  叶弥说,写完孔燕妮以后,她觉得把自己写“满”了,这个“满”是满足的“满”。

  两度放弃文学写作

  叶弥自小爱好文学,和家庭的影响分不开。6岁那年,她全家被下放到苏北阜宁,母亲把家里许多东西都处理掉了,却带了一大箱书籍过去。那时候的苏北农村,饭吃不饱,更不用讲文化生活。还好有这一堆书籍,陪着她度过空闲的日子。回想当时,叶弥只觉得这段经历是“宝贵”的,虽然苦,对一个作家而言是必需的,“为我的写作打下了基础。”

  才气早早流露,18岁时,叶弥得以在报纸上发表第一部作品。然而她却第一次放弃文学,停止写作,“那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觉得太辛苦。”叶弥说,她从小被寄养在五、六个不同的家庭中,长大后格外在乎“家庭”的存在,“我那时的愿望就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最好20岁就不写书,23岁慢慢进入结婚生子的阶段。”

  而到了30岁,叶弥发现只做称职的家庭妇女远远不够,心没有地方安放,她写作的欲望再次冒了出来。重归文学,“才气”做靠山,她的写作并不算吃力。2005年,她撰写的《天鹅绒》被导演姜文看到,改编为电影《太阳照常升起》,搬上大荧幕。

  作品先出名,随之带来叶弥人气的上升,不少媒体找来邀约采访,她却再次选择藏起锋芒,停下写作。

  说到底,算是与自己的较量,“因为我觉得还是不行,找不到写作对我来讲到底具有什么意义?”那时候,她有诸多不满,最不满的就是“自己”。人感到浮躁,身体也不舒服,经常是无来由的失眠,安眠药从1粒吃到4粒,“生活上也找不到动力,写作不能带给我快乐。”

  写作重启的日子

  2008年初春,叶弥搬去了一个临近苏州太湖的乡镇结合处。她从城里带来了三只猫,在新家里忙成一团。“我住的房子远离城区,几乎与世隔绝,朋友们嫌我住的太偏,交通不便,很少过来。”

  闲暇时间,叶弥不再动笔,而是整理院子,种菜种花种树,这样住下来,没想到反而把身体养好了,“不头痛、不失眠,沾床就睡着,也不做乱七八糟的梦了。”

  住的地方偏远,家门口有许多流浪猫和流浪狗,跑来投奔她。叶弥不忍心,买了成袋成包的食粮喂它们,院墙沿,院子里,被她放满了喂小动物吃食、喝水的盆。记者采访时,临近下午4点,几只猫猫狗狗刚从外面游玩回来,自动回到叶弥家找吃食。

  与这些狗猫们打交道多了,确实也有很大益处。人可以从动物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它们那种互相的感情牵绊以及对活着的渴望,有时候叶弥甚至会觉得:“不是我在收留它们,而是它们在收留我。”

  就在这时,时机正好,停下长篇小说写作许久后,叶弥决定重新开始。2009年到2018年,她断断续续地写出新作品《风流图卷》,翻来覆去,悉心打磨了近十年,“修改完的那一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解脱,无关文字,而是解脱了人生里许多妄念。我感觉是这本书在引领着我成长。”

  晚熟的作家

  叶弥的纠结和改变,儿子叶迟全都看在眼中。他是一名青年作家,算是现代人口中所说的“文二代”,和母亲的关系亦师亦友。对于叶迟来说,叶弥像家人也像前辈。同为文学创作者,他认为,母亲所遇到的迷茫和痛苦,每个作家都会遇到,“而且这个困难,没办法借助别人去克服。”

  因为每一位作家,每一代作家都会遇到属于他们每个人的问题。比如说,现代很多青年作家会为此苦恼,“生活条件比以前优越了,物质条件更好了,经历的深刻程度可能不及以前,那么如何利用有限的生活(经验),去挖掘和创作更深层次的内容,是我们这一代作家应该思考的问题。”

  叶弥称自己是“晚熟”的人,年轻时没想到反抗什么,也没想过要建立什么。这两年,出于好奇,她突然像孩子般一样,开始了解宇宙,了解人类对外太空的探索。阅读在减少,思考在增多。疫情时期,不能出去走动,呆在家中,她有了许多时间来制造闲情逸致,夜里也常常会到院子里观望星空。

  仰望星空,让叶弥感到无比沮丧。她禁不住去做比较,正当作家们为着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字来寻找合理性时,科学家们已经进行想象后的想象了,“我总在思考,当下的文学应该做些什么,靠什么去接近真相?”

  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汪兴国给予叶弥高度评价:“她在苏州近郊的小田园,看似平淡如常的生活下面,激情奔涌的其实是她对人世的眷恋,对时代的思索,和对永恒生命的不竭追问。”

  出品人:王文坚 毕飞宇 

  总策划:汪兴国 丁捷

  编    导:冯秋红

  剧本:孙庆云

  统筹:周韫 杨恒国

  摄    像:朱信智 吴伟龙

  剪辑:朱颖

  美    编:肖甜

  出品

  江苏省作家协会

  扬子晚报

  校对 徐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