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集子里的12篇小说,都是近两年的新作。其中好些题材,已经在我脑子里折腾了好几年,现在,由一个为难自己,力图洗心革面的人写了出来。”
——朱辉《午时三刻》自序
近日,鲁迅文学奖、汪曾祺文学奖、紫金山文学奖得主朱辉,携其全新短篇小说集《午时三刻》做客访谈现场,与大家分享该小说集中“相对饱满”的现实空间与“没有边际”的艺术世界。
朱辉,作家,《雨花》杂志主编。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已发表长篇小说《我的表情》《白驹》《牛角梳》《天知道》,出版小说集《红口白牙》《我离你一箭之遥》《要你好看》《视线有多长》《和辛夷在一起的星期三》《夜晚的盛装舞步》《看蛇展去》等。
曾荣获“紫金山文学奖”、第五届“汪曾祺文学奖”、第四届“《作家》金短篇奖”“中骏杯《小说选刊》奖”等文学奖项。短篇小说《七层宝塔》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
采访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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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朱老师您好,首先恭喜您的新作《午时三刻》和大家见面。请朱老师先跟我们聊一聊这部作品。
朱辉:2018-2019年这两年我基本上只写了这12个短篇。长篇小说已经10年不写了。这12个短篇,我希望能够和以前的小说相比有一点变化,这本书就是追求变化的结果。
主持人:您在序言中提到,您以前的小说主要是二维的,有X轴、Y轴,有意让您后面的小说能够更明确的呈现出三维,增加一个垂直方向的Z轴,您认为Z轴是什么呢?在《午时三刻》这篇短篇小说集中,是如何构思体现的呢?
朱辉:出于理工科思维,我习惯性用X轴、Y轴、Z轴来说明文学问题,大致的意思是,文学应该是立体的,应该有一个广阔的空间,这个空间可能是一个向上的维度,我希望增加这个Z轴的维度。
这本小说集里有一些传统的写法,譬如说《放生记》《门对门》,看起来是纯粹的现实主义小说。但在这样的小说里,也依然存在挑战,或者说我有一个想法,想把它写得立体、饱满一点。另一些小说,看起来有点梦幻、飘忽,譬如说《如梦令》《紫霞湖》,里边有鬼怪,有时空的错乱,这样能打开小说更多的空间,让思维飞扬起来。
主持人:我们发现,这本书开篇之作的小说也叫《午时三刻》,讲述的是习惯性整容的故事。请问您如此厚爱“午时三刻”,其中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朱辉:整容的问题是目前流行的一个现象,而我们中国人对容貌、面相可能比其它文化更看重,认为人的长相有时候决定命运。我就想到一个问题——整容后可能漂亮了,那能不能改命?能不能把命理做一些调整?这里面牵涉到更玄妙的、更有意味的人的命运走向问题。“午时三刻”又是推出午门斩首的时间点,本身挺有意思的,所以我就用它作了书名。
主持人:您的新作品收录了12个短篇故事,在创作中您投入精力最大的是哪一篇?能否简单介绍一下?
朱辉:我写小说非常慢,即使很勤奋、满负荷地工作,一年也只写四、五个短篇小说。其中,《如梦令》是我耗时最长的一篇小说,它也是这部书里最短的一篇小说,只有六千字。十几年前,我在太湖的鼋头渚,夜色苍茫之中,我突然有一个幻觉:四周一望无际,如果有人骗我这是海,我可能就信了。素材和念头在我心里至少积攒了十五年,这个念头里面有温暖,还有剧烈的疼痛,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有一天,灵感一闪,突然就知道怎么写了。
《如梦令》讲述的是一个孩子让他的父亲带他去看海的故事。男孩5岁,他的年龄不能更大,也不能更小。因为,5岁的男孩可以跟着父亲去一个比较长途的旅行,但是他不识字。如果识字,到太湖边上,他会一眼知道眼前不是海。他的父亲因为贫困或是其它原因,没有钱也没有能力带他去看海,于是就把他带到太湖边。这是一个漫长的看海旅程,但是后面发生了一些变化,时空出现了错乱,这样处理,终于达到了我理想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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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见字如歌》这篇作品的主人公也是叫朱辉的小说家,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是您的自传体小说呢?以朱辉作为整本书的结尾是有什么深意与展望吗?
朱辉:有一种说法我基本同意:写小说就是在写自己,也可以说,一个作家的作品都是他的自传。但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见字如歌》不是一个自传集。
我在一个朋友女儿的婚宴上被触发写作灵感,回去后就写了这篇小说。朱辉不是《见字如歌》的主人公,他是叙事者,小说是虚构的,有一个跟我同名的作家在里面活动,可以增加真实感。
主持人:您大学时期就读的是河海大学的农田水利工程专业,离文学的领域似乎有点遥远。是什么让您爱上了文学,走上创作这条路的呢?
朱辉:我天生爱文学。大学读理工科是因为在上世纪80年代,有一句话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国家当时处于现代化进程,我的父亲希望我能够学好理工科,而我本人更喜欢文学,后来有机会,就一直从事业余创作。
主持人:您的文字非常的俏皮、幽默,能够精准的捕捉到阅读的兴奋点,吸引大家继续往下读。想向您请教,在小说创作中有什么样的经验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朱辉:也许有些人会喜欢幽默、轻松、诙谐,但是我得说,幽默是一种天性、趣味,有时候也是一种能力。但有时候,不幽默、冷峻,或者极其亢奋、热情,甚至滞涩,看起来不是那么流畅,可能都是好的文学。我在寻找素材、结构小说的时候会认真寻找人生的痛点、人的穴位,如果说读者觉得被抓挠了、被点到穴位了,或者说被当头一棒,可能是我找的痛点找对了。
主持人:《午时三刻》这部小说集中,最让您心动的小说是哪一篇?
朱辉:每篇小说我都写得很用心,有好几篇小说都写得比较沉醉,写完了甚至短时间内无法抽离。
其中有一个小说是《岁枯荣》,讲述一对祖孙之间惺惺相惜的故事。名为峻遥的现代职场青年远赴重洋,由此勾连起东西方两种宗教对“复活”的理解。出于对爷爷的思念,奶奶和峻遥在某一瞬间,达成了理解。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很痛苦、也很感动。令人动容的小说好不好呢?真不好说,好小说的标准很复杂,但是我目前挺喜欢偶尔写一些这种类型的小说。(何莹莹 杜晓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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