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带徒”计划成果展示之十一:梁弓

(2021-11-05 09:11) 5961943

  编/者/按

  江苏作协“名师带徒”计划源于2018年10月省委、省政府《实施江苏文艺“名师带徒”计划工作方案》,共有20对文学名家与青年作家结为师徒。厚培沃土,春播秋收。在此,我们开设“‘名师带徒’计划成果展示”栏目,展现文学苏军薪火相传的良好态势。

  一、梁弓简介

徒弟:梁弓

  梁弓,文学硕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委员,曾在《钟山》《大家》《花城》《上海文学》《北京文学》等杂志发表小说,部分作品被《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作品与争鸣》等刊物转载。《刺水》(原著、编剧)、《南宋猎人之匹马中原》(编剧)两部电影在中央六套电影频道播出。长篇小说《白马湖畔》为中国作家协会定点深入生活作品、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作品。曾获得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两次荣获江苏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二、梁弓创作成果展示

  2019年

  发表

  短篇小说《煤城往事》发表于《阳光》2019年1期

  短篇小说《外来户老莫》发表于《山东文学》2019年2期

  短篇小说《还乡记》发表于《雨花》2019年5期

  短篇小说《白马湖的春天》发表于《西部》2019年4期

  短篇小说《包袱》发表于《四川文学》2019年10期

  电影文学剧本《黑白》发表于《中国作家》(影视版)2019年2期,获第一届“英雄儿女杯”电影剧本奖三等奖

  评论《劳模精神永相传》发表于《群众》2019年21期

  评论《打造创新工作室 发挥劳模带动作用》发表于《新华日报》2019年10月28日

  2020年

  发表

  中篇小说《春天里》发表于《阳光》2020年6期,并由《江苏工人报》连载

  短篇小说《黄昏》发表于《雨花》2020年12期

  短篇小说《过年》发表于《清明》2020年增刊

  2021年

  发表

  短篇小说《逃跑》发表于《四川文学》2021年8期

  报告文学《我骄傲,我是一名矿山人》入选报告文学集《基石》(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1年6月出版)

  电影文学剧本《明天会更好》发表于《中国作家》(影视版)2021年3期,并由《江苏工人报》连载

  三、梁弓作品节选

黄昏(节选)

  绿皮火车的“轰隆”声,旅客们的尖叫声,狗吠声,杯子的碎裂声,小福的哭声,水福的笑声……还有说不清的声响,一股脑地钻进老莫耳里。老莫冷不防打了个激灵。微微睁开眼,面前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大黄不在身边。小福也没来纠缠。在黄昏的夕阳里,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车站。

  老莫连动动身子都觉得麻烦,便又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慵懒的黄昏,老莫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他太累了。像老莫这样一个衰弱的老人,连续作画几小时,承受的疲劳,绝对是难以想像的。

  即便要乘火车去看水福,老莫也提不起精神。

  但他心里清楚,每个月固定看望水福的日子绝对不容错过。

  水福和小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今天是小福的生日。每年小福的生日,老莫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然,水福也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水福离他们很远,不能陪小福过生日,这重任就要落到老莫身上了。每个生日,老莫都想方设法逗小福开心,带他去游乐场,给他买玩具,买各种好吃的东西,有时还去街上看场电影。眼看生日又要到了,老莫正发愁今年怎么过,小福主动提议说,爷爷给我画幅画吧。画画难不倒老莫,这是他的看家本领。只是好多年没摸画笔了。小福说还记得小时候爬的山,就画那座大山吧。老莫准备好家伙,一忙乎就是大半天,刚开始有些生疏,画着画着逐渐找到感觉,进入癫狂的状态。

  水福拿到画欢呼不已,到一旁临摹去了。

  刚入睡没过多久,似乎听到一阵火车的“轰隆”声,夹杂着小福的喊声,老莫知道这回躲不过了,迷迷糊糊地应着,收拾好行李,牵着小福的手上了火车。

  火车将把他们带到一个叫作西石岭的地方。

  “床前明月光,李白睡得香……”小小的土坡上,一个白胖的中年人正摇头晃脑地吟着诗,瞧他那神情,显得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

  “天蓬元帅背得不错,奖励一颗大白兔。”潘业微笑着递过一颗糖。

  “谢谢大蟠桃!” 天蓬元帅欢快地伸出了双手。

  这二货,外号“天蓬元帅”,还真没起错名字啊,就是一头大笨猪。潘业在心里骂道。天蓬元帅叫黄天元,之前做房地产的。有那么几年,房地产热得不行,黄天元也赚得盆满钵满,但他心太贪,终于被套进去了,亏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紧挨着他的闻一鸣,外号“闻大将军”,公务员一名,曾在股市上风光过,还向亲戚朋友借了大几百万,最后赔得一塌糊涂。

  投机倒把的家伙,活该倒霉,最可恨的是,还给自己起外号“大蟠桃”。潘业虽然心里痛骂不已,表面上却笑眯眯的:“现在还有哪位愿意背诗?”

  其实哪还有选择,不就闻大将军一个人吗?

  潘业正准备点名,闻一鸣突然站起来,看了看潘业和黄天元,“呜呜”地哭了。

  “闻大将军,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潘业摸了摸他的头。

  “大蟠桃,我的诗被他抢去了。”闻一鸣委屈地指着黄天元说,“‘李白睡得香’那句,是我想出来的。”

  “不是他,是我自己想的。”黄天元立刻反驳道。

  “一首诗而已,何必争来争去的?”潘业说,“闻大将军,你的思路最广了,那首诗天蓬元帅已经背过了,你可以背首新的,比如说,锄禾日当午,脚下都是土……”闻一鸣抢过话说:“大蟠桃,这首诗没意思,刚刚我又作了首新诗,你听听怎么样啊。”潘业说:“闻大将军又有新作,可喜可贺啊,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为大家表演。”带着鼓起掌来。

  其实也就他一个人鼓掌,没有任何人响应。

  对于这种现象潘业也习惯了。

  “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走进烤鸭店,口水流得三千尺,一摸口袋没有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闻一鸣兴奋异常。

  “闻大将军,真是太有才了,这么绝的诗,至少也得流传三千年啊。”潘业赞叹道。但闻一鸣并不认可。闻一鸣伸出手掌说:“上下五千年。”潘业附和道:“五千年。”闻一鸣接过大白兔,一蹦一跳的。很显然,他对自己也相当满意。不光黄天元和闻一鸣,潘业对自己的表现同样充满了自豪感。这几个家伙被他摆布得服服帖帖。现在,就剩下一个没表演了,他独自坐在边上,手拿魔方,灵活地旋来旋去,脸上洋溢着憨厚的笑容。

  那是水福,老莫大声呼喊着,但可能因为太远听不到,水福没有理睬他。

  恍惚之间感觉双方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墙。

  但奇怪的是,对方的声音老莫却能听得到。

  “赛华佗,今天拼得还顺利吗?”潘业微笑着问道。

  “拼的是两种颜色。”水福应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欢喜。

  “不错,不错!”潘业说,“他们两个都作了诗,你也来展示展示?”水福说:“他们那都是顺口溜,也可以算作诗吗?”潘业说:“他们的不算诗,我听听你的大作?”水福收起笑容,沉吟一下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潘业拍手叫绝:“好诗啊,好诗!”这的确是首好诗,乃千古绝唱,水福放下魔方,望着远方继续吟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诗一出,无疑又是一阵掌声。

  水福的诗得到夸奖,却引起黄天元的强烈不满。黄天元凑过来说:“你这什么狗屁诗,是诗孙子,我的诗,是诗中的爷爷。”

  “你是孙子,我们是爷爷!”闻一鸣跟着起哄道。

  水福虽然憨厚热诚,但作品受到污辱,也是不服气,与黄天元辩论了两句,不料却被对方推了一把,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本来摔一下倒也没什么,不巧的是,竟然摔到石头上,头破血流,当场晕了过去。黄天元知道惹了祸,吓得抱头蹲在一边。老莫顿时大惊失色,高声喊道:“赶快救人啊。”可惜还是没人理睬。他掏出手机,想打120,又想打110,可摁来摁去,键盘始终无动于衷,急得他和小福都要哭出来了。

  老莫是指望不上的,这时候还要靠潘业。潘业当即脱下衣服,缠在水福的头上,向路边穿白大褂的女人吼道:“还愣着干嘛?赶快去找纱布呀!”

  那女人想看看水福,又想去安慰黄天元,被潘业一瞪,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女人动作还算迅速,很快取来了纱布,缠在水福头上,血也止住了。女人说:“潘院长,要不要打120?”潘业说:“你傻呀?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女人讪讪地笑笑。潘业说:“再等等看吧。”

  幸运的是,一刻钟之后水福就醒了。

  对于潘业的沉着冷静,女人由衷地表示钦佩,不过她也发现一个问题,水福的眼神不对。经女人这么一说,潘业也感觉出来了。水福的眼神确实与平时不同。往常他的眼神温和得很,平静得很,还带着一点混沌,甚至是一丝丝呆滞,这时却有些不屑和鄙夷,目光自然也更加地犀利。

  不过这问题不大。

  他醒过来才是关键。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把黄天元、闻一鸣带回去吧。”潘业说。

  女人顺从地招呼他们俩离开了。

  水福躺了片刻,爬起来拍拍尘土,往四周看看,禁不住“啊呀”了一声。潘业说:“赛华佗。”水福说:“赛华佗?谁是赛华佗?大潘,你怎么在这儿?”这话再寻常不过了,却把潘业吓一跳。潘业问道:“你叫我什么?”水福说:“大潘啊,你不是大潘吗?”“大潘”这称呼,还是大学时同学们喊的,当然,同学中也包括水福,然而这么多年来,水福都没有喊过他“大潘”。水福一直喊他“大蟠桃”。潘业说:“我是大蟠桃呀。”水福说:“大蟠桃?你还真像个大蟠桃!”冷笑了一声,笑得潘业毛骨悚然。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潘业试探着问道。

  “我是水福,我当然知道,你脑子有毛病吧?”水福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打量着四周,“大潘,我们毕业还没几年,学校变化这么大。”潘业说:“变化是挺大的。”水福说:“我记得那边原来有两棵大树,还有一片小广场,现在都没了,变成这么壮观的一座楼。”潘业笑道:“你说得很对。”水福说:“那当然,我不会记错的。还记得毕业前那回打掼蛋吗?我们俩对家,明明已经打过五了,他们偏偏说打四,连你也这么说,旁观的两个也都要当证明人,但事实证明,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潘业想了想说:“我不记得了。最后怎么证明你是对的?”水福说:“我把那把牌复述了一遍,谁是头赢,谁被逮住了,谁的红桃五配了同花顺炸弹,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厉害!”潘业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这时,潘业手机响了一下,水福瞟一眼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潘业说:“微信。”水福说:“微信?”

  “微信是什么东西?”水福嘀咕了一句。

  潘业没解释,水福也没再追问。

  两个沉默者并肩而坐,盯着路上的行人。

  “大潘,”水福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潘业说:“哪儿奇怪?”水福说:“这地方,不是学校了吧?”潘业问为什么,水福说学校里人来人往,哪像现在这么冷清,潘业心里“咯噔”一下,正考虑怎么回复,水福却又死死盯住他的脸说:“大潘,你怎么变得这么老?”潘业摸摸脸笑道:“我很老吗?”水福言之确凿:“非常非常老!”

  “我有那么老吗?难道……”潘业停顿了一下,指着大路上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说,“难道比她还老吗?”

  那女人穿一身黑衣,正在向远处走去,水福所能看到的,只是个背影。仅从背影看,很难判断出女人的年龄。但水福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想女人应该也认识他。他甚至想自己这样看着女人,女人也能感觉到。果然那女人即将拐弯时回头看了水福一眼。女人果然比潘业老,披头散发的,嘿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吓得水福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水福再想看个清楚,那个高瘦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是谁?”水福说,“你应该认识她吧?”潘业说:“这个人是……”水福说:“是我们的老师?”潘业点了点头。水福说:“她老了,你也老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紧张地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五月十六。”潘业看看手机说。

  “什么?”水福尖叫了一声,“五月十六?”水福很少这样失态,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前的之前。换句话说,不管是憨厚的水福还是高傲的水福都不会有这种举措。潘业说:“怎么啦?”水福说:“五月十六,那不是小福的生日吗?小福有一岁了吧?”双手捧着脑袋轻轻地敲打着,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不对,小福刚刚出生啊,我要到医院去看他。”站起来拔腿就跑。潘业匆忙追上去,大声叫道:“水福!水福!”水福跑得更加快了,潘业真怕他出事,正准备打电话通知门卫把水福拦住,水福却又停下了。

  “小福预产期是五月十六,应该在夜里出生,这会儿到半夜还有几个小时,我又何必慌张呢?大潘,陪我一起去医院。”水福回头说道。

  “行,我陪你去。”潘业说。

  他说这话时,眼皮不停地抖动着。

  听说水福要去医院,老莫也想跟着去,小福却摇摇头,不解地说:“他们去医院干嘛?看我吗?可我不在医院里啊。”老莫一想也对呀,小福不在去看谁呢?不过这难不倒老莫,他想了想说:“我们去医院,他们不就能看到啦?”小福说:“他们是要去看刚出生的小福,我已经十几岁了。”

  老莫愣了愣,心想这孩子说得没错呀。

  “你们俩真是太傻了。”小福笑嘻嘻地说,“糊涂的爸爸,还有糊涂的潘叔叔,他们到医院,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水福和潘业不光是本科同学,还是研究生同学,多年的同窗生涯,让他们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了。

  两人同为西石岭大学的学霸,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从学业上说,潘业与水福旗鼓相当,如果非要分个高低的话,水福稍微强一些。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们两人的差距,更多地源自于家庭背景。潘业出生于农村,家境贫寒,无形中造就了他卑微的性格,遇到谁都热情似火,不乏讨好的意味。水福则不同。富裕的家庭,帅气的相貌,顶尖的成绩,让他充满了优越感。他所展现给众人的,是一副冷漠清高的形象。

  水福有这个底气,还因为他是水向东的儿子。

  在整个医学院,整个高校,甚至是整个精神医学界,可以说没有哪个不知道水向东的。

  虽然西石岭并非全国的中心,但这并不影响水向东在精神医学界的权威地位,虽然西石岭大学没有博士点,同样不影响她成为博导。水向东是国内两所著名大学的兼职博导。除了学术上的成就,她还在行政上担任着重要职务。由于仕途起步早,不到四十岁水向东就做了医学院院长,水福读研究生那年,又被提拔为大学副校长。

  在西石岭,水向东绝对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无论是学校领导,还是老资格的退休教授,再或者是当地官员,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像这样一个女人,儿子怎么可能不优秀呢?

  对于水福的教育,水向东的确是煞费苦心,而水福各方面的表现,也从未让人失望过。

  在水向东的悉心教导下,水福完全是神童的成长姿态,三岁能背上百首诗,五岁练得一手好字,七岁英语对话如流,八岁围棋业余五段。从上小学到中学毕业,从没考过第二名。高考总分全市第一。一举摘取全省数学状元桂冠。以水福的成绩,考北大、清华没问题,但母亲做主,让他留在了西石岭。水向东的意见是,我们学校确实不如北大,但我的水平,并不比那些名校教授差。水向东不需要水福去读名校。她的目标是把水福直接培养成名校校长。

  在水福的婚姻问题上,水向东也不会袖手旁观。她早已为儿子铺好了路。水向东有个研究生,姓卓名轻霞,比水福高一届,在她眼中堪称最佳人选。卓轻霞温柔漂亮,勤奋好学,于是在水向东的主持下,两人顺利地结了婚。

  那时候水福读研二,卓轻霞研究生即将毕业。

  对于卓轻霞来说,可谓三喜临门:嫁了个如意郎君;论文答辩顺利过关;拿到医学院的录用通知。之后卓轻霞的发展,也是一帆风顺,该发论文发论文,该评讲师评讲师,以后评副教授、教授,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卓轻霞的这一切,在水向东看来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不过据说潘业曾感慨道,卓轻霞是聪明人,用一桩婚姻换取了两项福利。当然只是据说而已,水福没亲耳听到过,自然也不会找他求证的。

(原文全文发表于《雨花》2020年12期)

  四、名师点评

结对名师:范小青

范小青,小说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江苏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点评梁弓的短篇小说《黄昏》《傻子的车站》

  这两篇小说总体印象都很好,它们共同的特点是:底色稳健,不急不躁,文字沉静而有意味,内涵饱满,是接地气的,整个作品很沉得住气,是耐读也好读的小说。

  《黄昏》是一篇虚实相结合的作品,无论是结构,还是作品风格,它既沉重,又有许多跳突空灵的捉摸不透的地方,它的丰富性,不确定性,它的梦与现实的交织的写法,它的故事的来回穿插,让文学的张力像翅膀一样展开来,伸出去。它是多义的,多义就能让人多思多想多回味。

  小说写一个控制力很强的母亲,控制了儿子的一生,最后儿子进了精神病院,而规划了儿子水福的一生、并且也要想规划丈夫老莫一生的水向东,专门研究人类精神问题的水向东,最后自己也出现了精神问题。

  从小说结构和内容上看,这是精彩的一笔,是前后呼应,意义突现的情节安排,十分完美。略感可惜的是没有再展开来多写一点,水向东的精神问题只是用了一句话一笔带过,有一点仓促,感觉没有到位,如果能够用一两个小细节来表现出她的失常和水福的不同,就更完美更精彩了。

  在描写精神病方面,小说既传神逼真,又变幻多端,十分符合精神病人不确定的情绪表现,通过水福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写出了故事的概貌,也突出了小说的思想意义,这也是这篇小说成功的重要原因。 

  《黄昏》写得沉重,读起来有些压抑,其中的主人公,大多是有头有脸的光鲜的人物,却都是悲剧人物,反倒是微不足道的老人老莫和同样有疾病的小孩子小福,让人感到安慰,感觉到宁静,甚至能够在灰暗悲哀的生活中看到亮色和欢乐的希望。

  另一个短篇小说《傻子的车站》,和《黄昏》似相关又不相关,可算是姐妹篇,因为主要人物的人名和《黄昏》一样,老莫和水福,但又不能算真正的姐妹篇,因为故事是另外的故事了。

  这一篇相对更写实一点,但是由人物的特殊经历带来的作者情感投入,使得作品颇具感染力,读来让人心里触动,不失为一篇成功的现实主义作品。

  这两篇小说还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与火车和车站有关。

  梁弓自己说过,在小说中,他经常会写到火车和火车站,甚至有几篇小说,名字中就有车站,比如说《迟到的火车》、《傻子的车站》,还有题名没用火车或车站的,内容里却有很多火车和车站,比如这一篇《黄昏》。

  火车与车站,成为梁弓小说中非常重要的要素,从这一点来说,恰好我的写作中也有相同的这一个特点,在我的作品中,写火车和火车站的,小说和散文都有,比如小说有《火车》,有《长平的车站》,散文有《一个人的车站》、《坐火车》等等。

  我想,这是一种共同的人生经验和相似的对生活的感情体验,至少我们都是有火车和车站情结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就车站和火车,它本身的丰富繁杂性,漂泊感,不可控性,不确定性,埋着无数的文学的种子,随时随地你发现了,就是文学的开始,小说的开始,散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