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频的小说,在世界文学的格局中书写时代与人的命运

来源:凤凰文艺 (2024-09-23 15:37) 6002884

  9月21日,由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主办的孙频小说研讨会在北京召开,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邱华栋,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杨庆祥,凤凰传媒副总经理袁楠等出席会议并致辞。刘琼、陈汉萍、季亚娅、张莉、李宏伟、梁鸿等十余位评论家、学者出席了本次研讨会。会议先后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李黎,中国作协创研部理论研究处副处长、青年评论家李壮主持。 

  孙频是江苏省作协专业作家,代表作品有小说集《疼》《盐》《松林夜宴图》《以鸟兽之名》等,作品屡次登上年度小说榜单,获得过诸如郁达夫小说奖、漓江文学奖等重要文学奖项。孙频长于中篇小说写作,钟情于人类的卑微与顽强、人性的尊严与灿烂,呈现出丰富的世界图景。孙频作为青年实力作家,其作品获得业内和读者的广泛认可,于2019年被纳入凤凰文艺的“文学同行计划”之中。

  本次研讨会重点探讨其近年来创作的七部中篇作品,已经出版的“小城女性系列”(《白貘夜行》《天空之城》《狮子的恩典》)三部,和即将出版的《骑白马者》《昨日方舟》《诸神的北方》《截岔往事》四部。这些作品均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以系列的形式推出,是对孙频近年作品的集中梳理和展示。(张垚仟 | 文  任小鹏 | 摄)

  

  

  

  多个三部曲构成“孙频的小说世界”

  “在中短篇小说写作方面,孙频是一位创作数量和质量都极为精彩的作家。”邱华栋谈到了他对孙频小说的看法,“一是丰盈充沛,读孙频的小说立马进入一个丰盈充沛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烟火人间的生机勃勃。二是题材广阔,我前两年读到孙频《鱼吻》中的三个中篇,看得特别激动,孙频发现了很多人性中幽微的部分。她从女性的角度出发,书写了女性在面对爱的困难时的各种复杂境况。”

  阅读孙频近期发表的中篇新作,邱华栋读到了更多不同的面向,他特别提及了《截岔往事》:“这部中篇小说放在世界文学的格局中都是少见的,是一部非常成功的中篇写作。”

  近年来,孙频陆续推出了“痛感”三部曲、“山林”三部曲、“海边”三部曲以及“小城女性”三部曲。杨庆祥认为,这多个三部曲共同构成了孙频独具一格的小说世界,这个小说世界“在当代文学的版图中也具有高度的辨识性”。杨庆祥表示,孙频小说写作的主题虽然驳杂,但有一个总的主题,那就是“时代——人——命运”,“人在这个关系中居于中心,人一方面被时代裹挟,另一方面被命运捉弄。时代在孙频的小说中具有物质性,孙频会通过具体的饮食、服饰、文艺生活等历史细节具象地呈现时代。命运从某种程度上看更像是一种不可捉摸的天意或宿命,笼罩在孙频的小说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孙频小说中的人物一直试图在时代和命运之间寻找一种平衡,但小说的故事有张力的地方恰恰在于永远找不到这种平衡。每一个普通人在时代面前都是无力的,另一方面他也会被命运捉弄,他想挑战自己的宿命、挑战所谓的天意,在这个过程中便呈现出一种力量。”

  “孙频的小说风格性越来越强,笔力越来越老到。”《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刘琼通过文字表达了她的看法,“孙频近年来小说关注的要点以及呈现的面目,致力于‘北方县城及其周边的写作’,在农业文化和工业文化的结合部,用小说讲述的方式构筑小城精细的物质肌理,尤其重在塑造小城里的人的命运走向和精神气质。孙频的‘小城镇写作’系列,保持了一贯以来对于女性生存的关注和挖掘,对于小知识分子的情感精神的体认和表现,对于幽微复杂人性的处理。”在文字塑造的这样一个小城镇的空间和时间里,“孙频用她的曾经尖锐但越来越具有悲悯意味的文字,塑造了不满于现实而富有浪漫和理想气质的一组人物形象。他们是现实生活的亮光,虽然自身可能遍体鳞伤、狼狈不堪,但依然构成了小城镇的浪漫和传奇。”

  从“绣花针”到“狼牙棒”的多重转向

  这些年,孙频的生活一直处于“迁徙”中,从华北到西北再到江南。“迁徙”让孙频看到了不同的地域文化,也打开了小说的叙事空间。与此同时,在人大三年的学习研究经历,为孙频的创作带来了一些思考和启发。这些综合因素的影响,最终都呈现在她的小说创作上。围绕孙频小说创作的变化,与会评论家发表了他们的看法。

  《新华文摘》编审陈汉萍认为,孙频小说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写作风格和历史意识方面。就写作风格而言,孙频由以前的软、硬、暗、黑的基调变得越来越温暖明亮,“孙频以前的创作往往采取极致化的写作,把人物逼到死角,最近几年的作品调子变得柔软了”;就历史意识而言,“在以前的写作中,孙频尽量堪弱具体的历史背景,现在则有更多的历史和日常生活进入了她的写作”。

  中国社科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刘大先用从“绣花针”到“狼牙棒”的比喻形容孙频小说的转型:孙频早期的写作有极端的倾向,就像针一样一下刺进去,近期的作品则变成了狼牙棒,不那么锋利,但力道更大了。他认为,孙频的另一个变化是从写实走向了思辨,“转向了对抽象的、超越性事物的探究,包括时间、心灵、存在的意义等。”他还特别提及了孙频小说中叙述人称的变化,孙频最近出版的几部小说中,大多有一个“我”的存在,“我”是见证者,也是叙述者,是观察者,也是反思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开拓了一种象征性的诗意和个人化的哲思,在当下现实主义的潮流之外独树一帜。她写的是某一个地方某一个人的故事,也是所有人和所有地方的故事。”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梁鸿表示,几年前她读完《松林夜宴图》后,觉得孙频好像打通了一个关窍,写作的内在观念变得非常开阔,“她的内心越来越宽阔,容纳了万物、容纳了山川、容纳了海洋,也容纳了那些奇形怪状的、被遗忘的、被抛弃的人和空间。”梁鸿认为,孙频敏锐地发现了日常生活中隐藏的“废墟”,在现实中挖掘出了“更深的现实”,“这个‘废墟’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只不过我们无法言说,我们很难去澄清、表达。作家发现了,并把它表达出来了。”

  《十月》执行主编季亚娅通过分析孙频近作《截岔往事》,阐述了其作品从历史转向文明的主题变化,“从文明的角度看这部作品的文化构型,她进行了一种世界文明意义上的对话。《截岔往事》讲述了一个中国非常传统的‘父仇子报’的故事,以及在仇恨和复仇的过程中如何达到和解和宽恕,她用中国人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一种《复活》中西方文明式的宽恕。”季亚娅毫不吝惜她对孙频作品的喜爱之情,“孙频用20多个中篇构成了她的小说世界,写中篇写得最好的作家几乎可以不要‘之一’了,就是孙频。”

  将“女性”视为一种处境来书写

  北师大文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导张莉很早便关注孙频的写作,“在女性意识尚未觉醒时,她已经意识到女性立场对于她面对世界的重要性,靠一种天然的直觉,她写了一系列在边缘的、灰暗的,甚至小城灰秃秃的环境生存。”张莉欣赏孙频的一点在于她并不将“女性”作为某种标签,而是真正将“女性”视为一种处境来书写,孙频笔下的女性不断探索如何成为一个独立的女性,乃至一个独立的人,孙频将女性放在社会关系中去理解,读者能够从中看到女性的选择、困境和命运,“归根结底,那是人的处境。”女性气质之外,孙频的作品也有着珍贵的文学品质,“不借助性别的火把,在当代文学中篇小说的序列中,孙频依然是气质卓然、一骑绝尘的。”

  《十月》杂志副主编宗永平多年来一直负责孙频小说的编辑工作,孙频的写作与成长经历,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宗永平认为作家非常重要的一个能力,就是回应当下的社会需求和时代难题,在近作《昨日方舟》中,孙频就以现实的角度呈现了中国从传统向现代转型过程中的种种问题和现状。仅仅复制来自现实的生活经验还不够,宗永平提出,作家另一个重要的能力是营造新的世界,“孙频在《截岔往事》中营造了一个新世界,呈现出一个作家把握世界的综合处理能力”。

  李宏伟、宋嵩、崔庆蕾、饶翔、行超、徐刚等与会评论家还从时间与空间、人性与神性、女性意识、县城文学、城镇书写等角度分享他们对孙频作品的看法。

  聆听了评论家们的发言,孙频表达了诸多感慨,“发言中我能感受到一种很深的懂得,这种懂得对作家而言尤其重要。”

  最后,孙频答谢与会者,并就自己小说的创作经历、创作心得等进行交流分享。

  与会专家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