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娟子把她的新书送给我时,还是像我最初认识她的那个样子,谦逊而低调,真挚而坦诚,这是她的底色,也是她为人不变的根本。她对人对事对文字都极为坦诚而认真的,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在文学领域她是一个不断前行的探索者,在文学创作的艰苦磨砺中不断地实现人生的精进。对于文学的热爱,让她的散文创作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在国内的大型散文征文中屡有斩获,多次获奖,但她不愿说,因为得奖不是她的目的所在,而热爱才是她不断前行的动力之源。她的散文创作渐臻佳境,而她的新作《我把故乡送给你》则再一次把她继续上升的创作势头展示在你的面前,这已是她的第六本散文集。
对故乡的礼赞与咏叹也是文学的永恒主题之一。那永恒的乡愁,实际上就包含着人类的终极之问,体现了人类的终极关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生于兹,长于兹,来于何处,归往何方,如何安顿自我的灵魂?实际上人走不出故乡的守望,再大的时空也是从最初的奇点来的。作者以生花妙笔,为我们描绘、讴歌和赞美了故乡的可爱、美丽、动人,留给我们无尽的想象空间。
作者笔下田园牧歌式对故乡的咏叹,有着与传统田园散文诗歌的一脉相承,更有传统士大夫的家国情怀的发扬光大,是一种现代化语境下对田园的反思,有着一种悲欣,那种心怀天下的理想表现得更加执着而坚定。她是以真性情、真文字去抒发故乡之爱的。故乡的一草一木、故乡的山海,故乡的风土人情,故乡的一切,在她的笔下都有着丰沛慷慨直抵人心的纯粹。人与自然、人与家庭社会等都无不具有一种令人神往、有时是童话一般的美好情愫。
人类的文明之旅是感伤之旅。现代化推动了文明的前行,但现代化本身也是破坏之旅。从乡土中国到城市中国的巨大社会转型,对于田园的冲击是巨大的。更何况今日科技进步迅猛,人类文明进入了新拐点,这也就是很多的学者和人类未来学家提出的“奇点临近”,文明将呈指数增长,发展用日新月异来形容恐怕都不一定妥帖。娟子散文语境里的田园,也就打上了时代的烙印,展露出后田园视野,有一种穿透现实的深邃和宁静。但她并非要在虚幻的田园胜景“桃花源”中寻求精神慰藉,她是在怀想里对往日美好进行精美编织,把时光中温情脉脉的美好沉淀为厚重人生存在的回味,把那些往昔历史中的碎片还原为可视可感的往日重现。尽管这种怀旧心态有时会导致对乡村或自然的浪漫呈现,但它同样可以使读者在共情中产生反思,正视田园现实,正视人类诗意栖居的亘古不变的理想,这种美好的守望同样寄寓了作者的追求与企盼。家乡是她人生永恒的圣殿,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她有责任把故乡推介给读者,这是她的初心,也是作为文学工作者神圣的使命。
田园的表达方式在作者的笔下是多姿多彩的,她的用功之深,思考之勤,让她笔下流淌着让人回味隽永诗意之美、哲理之思、人情之醇,散落在生活中的那些美好,即便只是一砖一瓦,即便只是鸟语花香,即便只是举手投足,即便只是那么一种欲说还休的人生状态,即便只是天风海雨……都让她不能自已。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的都将变成美好的回忆。因为爱之深,因为情之真。“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本书让你捧卷在手,非要一口气读完不可,而这恰是作者的能力所在,是作者的深情打动着你!
谁的头顶都有一汪蓝天,谁的心中都有一片花海。作者的视角更多是文化、历史与哲学和心理的,是多层面的叠加,包含着巨大的拓展空间,蕴含着政治、宗教、经济、哲学、文化、社会、民风、民情、民俗等多种寓意。天地一马,万物一指。作者以平视的角度,写出了风月同天,人类追求诗意栖居的不变的人性,万物有情,万物平等,人与自然应当永远处在一种和谐状态之中,应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一种大敬畏,更是一种大悲悯。
作者语词如花,她的散文语言体现汉语言的本身特点,字正腔圆,平仄抑扬,用字用词洗练规范,极具特色,形成了风格,体现了作者一以贯之的追求。在《藤花落痕》一文中她写:“那灰褐色的枝藤,刚劲古朴,如龙蛇般蜿蜒;垂挂着硕大的花穗……仿佛一场初露端倪的爱情,紫色的身影,紫色的味道,充斥着所有的空间,一条缝隙都不留。”在这里作者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有白描、比喻、拟人、象征、暗喻等等,但你感觉非常清爽,干净,通透……她的语言典雅优美,具有一种语言场,营造了诗意,画面感强。而这在她的书里俯拾即是、随处可见。她的行文自然流畅,行云流水,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她的散文越写越大气,显示了作者高度的文化自觉和创作自信。“地灵山秀诞豪杰,鸟度云行阅古今”(胡林翼的名联)。如她“藤花落痕”第一章节中的那些散文,都写得大气磅礴,具有文化散文的意蕴,具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文化的通透,哲学的沉思,知趣、谐趣、情趣融为一体,以现代眼光审视历史所来,看我们现实所在,及未来所往。如《岩画上驶来的船》一文,从远古人类凭陆基与星相定位的牵星术到今天人类的上天入地,在穿越中让我们看到了人类文明前行的艰难与悲壮。历史是如何发生的?当初的缘起,以及日后的修持,才达到了今天的境界。人类的眼界即世界。江河的源头都是涓涓细流,而它的远方必是洪波巨澜。作者在创作中把个人经验融入其中,代入感强,摆脱了对民族、历史和文明兴衰那种大而不当矫情感叹,而且她坦诚而直率,行文恰到好处,行于当行,止于当止。如她在文末处所说“让人生出无边的遐想”!神奇浪漫的山海唤醒人的正是这样的大呼唤,我把故乡唱给你听,经典咏流传。娟子的散文是可以咏唱的。
故乡的山海之美、历史文化之美、风土人情之美、劳动创造之美、文明进步之美,非遗传承之美,在她营造的诗情画意中给人以美的呼唤,给人以历史的沉思,给人以文化的反省,给人以文明的引领,那是她内心的真情告白,是她对友朋的真挚相邀,是她的乡恋、乡音、乡愁……明月清风伴我行,山海连云如仙苑。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对故乡她永怀顶礼膜拜之心。
故园之爱是人类之爱的有机组成,也是文明前行的推手,是人之为人永远不能更变的情怀。而环睹当今世界,人之所以心为物役,迷心逐物,很大的问题就是动了人之不能动的东西,因此文学就不能不发挥应有的教化作用,这是作家的责任所在。显然作者是有着文学责任的自觉担当意识的。她散文创设的意境淡而浓、朴而纯、雅而美、美而净,情景理都有着琉璃世界般的洁净剔透纯粹。
如涧中泉水,山间清风,海上明月,旭日东升,以物化人,让人洗心革面。物我交融,神与物契,情满于山,意溢于海,景情融,诗画出。《我把故乡送给你》,是一本对故乡深情咏叹美文集锦!是一份来自故乡的高贵人文礼物!更是一份对远方宾朋热情呼唤的约定邀请!
周永刚,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江苏省党课名师,连云港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连云港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连云港市文艺名师、国家一级社会体育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