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李立:诗意浪漫与意识流动——读李景文《烟花三月》

(2023-02-16 09:55) 5981174

  一直有种个人化的感觉,想要迅速进入一个作家的作品,大概有两个很便捷的方式,一个通过了解他的成长环境,二是通过了解他的阅读史。

  对李景文而言,他是扬州作家,扬州是他成长和写作的地方。扬州的历史文化氛围与他的写作心态之间,应当有种某种关联。李景文的长篇名为《烟花三月》,这就是一个非常“扬州”的“中国风”标题。初见这标题时,我是十分担忧的。因为“扬州”太著名了、“烟花三月”太著名了——“著名”是好事,但也是一个陷阱,小说写作者,必要避免的正是掉入这种“著名”的陷阱里。再加之,江苏众多小说家的创作实力历来有一种相当的高度,这又形成另一种“影响的焦虑”。由于经常阅读小说,所以对雷同的小说,总会感到厌倦,我渴望看到更多怪模怪样的小说。

  

  但李景文《烟花三月》的“著名”标题之下,却是一种很不扬州、很不中国的小说语言。显而易见,他惯用翻译体的长句,很多句式明显受到马尔克斯的影响。这跟我的预想有点不一样。这就回到了刚才的问题:我需要了解他的阅读史。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一个特别有趣的事:他的家庭,是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授予的全国“书香之家”。言归正传,如李景文自己所言,他对欧·亨利式的小说结尾是存有质疑的。对这一点,我表示赞同。我甚至觉得,不仅仅欧·亨利,也包括契诃夫,他们把整个小说的结构都压在一个意外的结尾上,这是一种过于技巧化的处理。小说发展到今天,这种技巧化带来的效果已经不是小说的安生立命的唯一要义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是,现在很多手机“段子”,都比小说在这一点上做得更好。读者对现代小说的阅读期待,已经超越了等待一个surprise的结局。尤其对长篇来说,过程的流动感,其实更为重要。李景文在《烟花三月》里给出的,也是如他自己所言的这样一个有点虚无和开放的结局。而结局的落点,是舅舅的爱情。这让我想起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我发现,《后会无期》跟《烟花三月》在故事情节上,有诸多类似。比如都是一个地方的青年因为感受到了生活当中的困惑无助迷惘而产生了追问,比如他们解决的方式或者说解决问题的途径,都是上路。《烟花三月》是到了西藏,《后会无期》是到了戈壁。但也有差别,韩寒的《后会无期》的落脚点是虚无主义的,而《烟花三月》的落脚点,是爱情。而爱情,是否是解决途径呢?对于这个问题,我想引用郭艳的一段话来解释,“很多年轻人实际上寻找到了现实生活中已经不复存在的诗意浪漫,比如骑马扬鞭,任情侠义,书剑恩仇以及低成本地游历宇宙……网络让困在现代城市钢筋混凝土中的人有了片刻虚幻的放松、发泄、自由乃至某种程度上的狂欢,或许这些弥补了我们日渐稀薄的仪式、传统、信念乃至宗教。”诗意浪漫与意识流动,这是爱情的特质,也是从现实穿越至理想国度的一个途径。从这个意义而言,爱情不是目的,也只是小说家的意识流动过程。

  总之,从李景文小说中采取的不同于传统小说的方式来看,从其对长句的选择来看,从其对“烟花三月”意象的提炼与钟情来看,他在《烟花三月》里灌注着小说家的某种野心。对此,我有两个建议,听起来可能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建议,但它们也许可以统一的:一是,保持住这种野心;二是,在写小说的时候,藏起这种野心。

  作者简介:周李立,作家,作家出版社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