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帆:文学把脉者

2017年03月01日 09时32分 

  

  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学会会长、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中国现代文学丛刊》主编、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扬子江评论》主编、江苏省学位委员会委员、江苏省中国现代文学学会会长。 

  丁帆是国内文学批评家中的目光犀利者,他对文学创作和评论中存在的不良现象从来都不留情面。 

  学校刚开学,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丁帆显得特别忙碌。现代快报记者约访当天,他正忙于博士生的录取面试。尽管事务繁忙,丁帆从不耽搁读书。他给自己的生活定下了严格的标准,以便多出一些看书、编著和写作的时间。 

  丁帆是一位职业批评家,无论是教学还是写作,都和文学批评有关。 他始终对现当代文学表达着自己的关切,对反常反智的现象则保持着警觉,他会不加掩饰地在“文学批评”中一吐为快。 

  丁帆同时也是一位资深的美食家,随笔主题通常绕不开“美食文化”。工作与兴趣,均与口舌有关,殊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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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帆最近在《文艺争鸣》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青年作家的未来在哪里》的批评文章,在文学圈内引发了很大反响。文中,他直言“针对这十几年来的青年作家创作现象,我们除了吹捧和‘鼓励’之外,我们的批评家对其深入的学术和学理的批评有多少呢?”丁帆同时指出:“扶持和奖赏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吸纳了一部分青年作家,大部分青年作家就开始有了‘焦虑症’,就害怕被甩出这个圈子,成为离心力之外的另类。” 

  对于造成文学评论“赞誉多,批评少”这一现象的原因,丁帆在接受现代快报记者采访时认为,“首先是批评家本身的堕落。再一个,就是批评生态环境的恶化。放弃批判性,让这些青年作家自以为是。” 

  丁帆进一步解释说:“整个消费文化造就了青年作家自以为是的温床。有一批走红的青年作家,只读当代的中外作家作品,不读经典,与中外文学史是割裂的。其次,以市场为取向的创作元素越来越浓厚,但这绝不是艺术的标准。消费标准不能替代文学创作的度量。不能说消费市场越大,读者越多,他的艺术水准就越高。”丁帆认为,“当文学越来越小众的时候,作家尤其是青年作家,能不能坚守自身的价值提炼,应该是衡量这个作家作品是否有永久生命力的唯一标准。” 

  丁帆还认为,熟人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并不能完全解释文学界无原则捧场的现象。“我觉得更深层次的问题应该是在文学圈里面,有圈子意识和帮派意识。这两种意识的作祟虽是隐性,却会对青年作家造成致命伤害。” 

  早在四年前,丁帆就曾在一个专为三十岁以下年轻作家设置的颁奖礼上“快人快语”:一些青年作家作品中存在的问题,一是缺乏思想的深度,许多创作浮在生活的表层,看不清作者更高层面的哲学思考;二是在攫取题材时过多地注重自我的感受,而并不考虑我与接受主体之间的心灵撞击;三是在创作方法上少有创新和突破。“说到底,鲜见能够入史的作品。” 

  如今,他依然认为80后作家和90后作家并无明显的分野,“区分度不大。相同点是两者都非常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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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帆犀利的目光,并不仅仅盯着青年作家,他在2010年还曾就新世纪十年文学界的病症在《当代作家评论》发文,进行过逐一“诊断”,言辞颇为辛辣。如“创作中的反智化倾向越来越突出,作家自绝于知识分子的称号,自甘为职业化的写手”“作家基本放弃重大题材,而过分注重‘一地鸡毛’式的琐碎日常生活题材”“创作中的画面感强化了,而矛盾冲突和人物性格相对弱化了,屏幕情结成为作家创作的潜在‘集体无意识’”“作家构思的时间短了,但是作品的长度却在无限延伸。不是‘十年磨一剑’,而是‘一年磨十剑’”“‘奔奖’的创作意图明显了,自设性的原创冲动的创作欲望缺失了”等。 

  归纳观点针针见血,句句到肉。 

  丁帆在选编《金陵旧颜》一书时“前言”所述:金陵文化的风骨,就在于文人有“独立之思想,自由之意志”。这也是他对作家健康状态的一种期待。 

  十六岁那年,丁帆下乡插队后开始尝试写作。由于婶婶当时是出版社的外国文学编辑,很自然就成了他的文学引路人。丁帆当时喜欢写诗,后来开始写小说。1978年到1979年作为进修教师,丁帆在南大中文系每天花去十四个小时玩命学习。“当时写了一篇稿子被《文学评论》录用了,我拿到的时候手都在抖,因为在当时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我也很受鼓舞,就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以后也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写文学评论和文学批评上。” 

  丁帆还长期从事着乡土小说理论和中国乡土小说史的研究。他曾坦言,“我是个地道的老农民、老三届,1968年插队在宝应,做了六年农民,对土地有着非同常人的眷恋。中国的学者不了解中国的农村,是耻辱的,所以我选择了乡土文学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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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帆写作中还有一个绕不开的主题——“美食”。他写过很多品尝美食的文章,“主要是品尝美食背后的文化。”如在2014年《风雨乱入楼》的随笔中,他开篇便迅即化身为一枚吃货,“20世纪60年代初,为了吃鸡鸣寺里的麻油素菜包子,曾经二上鸡鸣寺。若不是赶上香会,那里倒是个清净的去处,拾级登临此寺最高处,便是豁蒙楼和景阳楼,许多大中学生和文人墨客叫上一壶茶,就着素面点心,在这里读上一天书,不可不谓最惬意的事。” 

  早在1996年,丁帆便看出了汪曾祺美食散文的价值,编了一本《五味集》。他在书前的“代序”中称赞说:汪曾祺谈吃的散文“都浸润着汪氏对烹调艺术的独到见解和卓越的审美情趣。……都是从平淡中见出奇妙之味,从大俗中体味出儒雅之风。” 

  丁帆美食家的名声也蜚声校内。南大同事曾爆料说:“丁帆老师是美食家,有理论有实践。不光会吃,也会做。有次请我们办公室同事吃饭,在家里,确实不同凡响。如果是在外面吃饭,考验的是别人的功夫,丁老师就以说为主了,在哪个饭店,哪个饭店的菜肴就要被批评,往往厨师长还会被找来接受质问。” 

  谈到今年的小目标,丁帆依然是围绕着本职工作与业余爱好展开:“今年可能有七八本自选文集要出版。写作计划里除了写一些批评文章外,还会继续写一些关于美食方面的散文。” 

  对话 

  “鸡汤” 

  不可能被肠胃吸收 

  读品:除了工作,平时有啥兴趣爱好? 

  丁帆:看看电视,喜欢看体育节目和智力竞赛节目。也喜好饮酒,酒量也尚可,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多喝。还有就是品尝美食,我写了很多品尝美食的文章,主要是品尝美食背后的文化。另外就是喜欢和老朋友喝茶聊天。我旅游时从来不跟旅游团,只和老友同游。 

  读品:每天看书、写作会有计划安排吗? 

  丁帆:每天看书时间大概只有一两个小时,大量时间花在了微信浏览上面。写作是两种状态,一种是为了还稿债——现在被人催得没办法,第二种是即兴写作。 

  读品:互联网碎片化阅读,对您的阅读和写作造成干扰了吗? 

  丁帆:对阅读和写作确实造成了影响。最近我在有意识地克服。以前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微信文章,我就转发加评论,现在就是浏览,少些评论。这样的话,慢慢递减,逐步减少在微信上看和写的时间。 

  读品:如今微信公众号鸡汤文盛行,您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一现象? 

  丁帆:目迷五色的消费文化生活,让人们没有机会从大部头的书籍里面,尤其是文史哲和人文类的书籍里面汲取精神营养。快餐式的鸡汤文让人们解一时之渴,但又不可能被肠胃吸收,变成强壮个人身心的营养源。也就是说,这种快餐式的心灵鸡汤,即时性地刺激一下你的精神可以,但只治标不治本。 

  读品:最近有种声音认为,自媒体的出现正在让公众的阅读变得肤浅化,您怎么看? 

  丁帆:自媒体和微信公众号,的确成为了阻碍人们进行深度阅读的一种平面阅读方式。但它在信息爆炸时代,又是人类获取更多信息的一个来源。这就形成了一个文化悖论。目前,如何在精读与泛读之间,寻找到更好的阅读方式和阅读捷径,我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现代快报 郑晓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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