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第三十四期

2014年11月25日 16时12分 
 

哈佛女人

赵翼如

 美国一电视主持人某日播天气预报,即兴说:今天气温骤降10℃——因为一群哈佛女生从气温表下走过。

 似乎她们有冷傲的凉意。

 我曾在央视客串做女性栏目。记得那次,3个哈佛女人为躲镜头,请我吃火锅,热聊“孩子”话题。“要知道,一个妈妈,也可以做和哈佛博士同样的事情。”钱博士道。饭后,她去菜场拎一把水萝卜。我随她一起上公交、下地铁,到她住地,一切再简单不过。书桌上,摊着她编著的《美国文明》。

 听她弹巴赫。旋律在平面滑行,慢慢进去,觉得自己不存在了。哦,最深奥的,常常最简单。

 见过大世面的人,反而甘于“渺小”。

 本期《行者》,有来自哈佛等名校学者的寻常之声。

 

怎能不思量

/贾平凹

 我喜欢看画展,看过不少的画展了,就老有一个疑惑:画那些青碧山水现在哪儿还能看到呢,画那些衣袂飘然的人物现在哪儿还能看到呢?元明是那样画了,那是元明的山水人物,传达的是元明时代的气息,而今天,我们的国画,如何才能表现当下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啊?!文学和任何艺术应该是一样的路数,我们学习《红楼梦》,而总不能还去写大观园吧。是要强调着水墨画的独特性,它当然也是有一整套的文化心理和审美的体系的,可不论是西方的绘画还是中国的水墨画都是表达人对世界、生命的认知,水墨画之所以诞生也正如此,今天若不考究其根本,只过分自诩于其独特,比如材料、构图、方式方法,便以为水墨画就是这样的,也只能这样,那就沦为一种技术,作品也就如房子装饰中的瓷砖和壁纸。只看到吃饭用刀叉或用筷子,不管吃的是什么饭食和这饭食是给谁吃的。书法展览会上有人长着手却用嘴叼着笔写,也有人从下往上逆写,那是他的方法,我们只看书法如何,如果字不好,用什么写都不值得去夸耀。话再说回来,为了表现当下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也用不着硬用西方那一套,位我上者星空灿烂,只要精神指向于全人类共同的东西,我们既然是中国土地上长出的品种,既然有传统,为什么不用传统呢,水墨画的表现力更强,多微妙,能得意,如何在水墨里现代,如何在现代发展水墨,这就看画家的本事了。

 我喜欢李津和靳卫红的画。

 第一次看到他们的画,心里噔的一下:还有人这样画呀?!觉得兴奋。以前看到武艺的画就兴奋过,这次为了谨慎,我尽量寻他们的画多看。我觉得画也是要读的,对一个画家读多了才可能了解他。他们笔墨里的功夫那是不用说的,这样的高手可以说到处都有,可他们为什么偏要这样画呢,似乎还一直在画一个题材,读多了,像锤子在敲,它就走你的心了,由惊讶而思量。

 李津是不是在画自己,我不知道,从不认识也没见过他,画里的那个肥呀,浑浑噩噩,身边都是食物,他就是不厌其烦地吃。人干什么都可能烦过,只有吃没烦过,李津让那人物吃得有响声,你能闻到肉味和酒气。他无意于表演,身边无人,或有人就是画外的看客,浸淫于贪婪里只顾着吃喝。靳卫红我见过两次,没有说几句话。画中的人有些像她,那人物已经很瘦了,身边不是床就是沙发,这可能就是身份的指向。她僵硬地站着,表情严肃,空气紧张。这是个正对着一个或许多个男人的女人,她知道这个世界仍还是男人的世界,她想象着她在男人眼中的形象就是如此,而她偏不肯做这种形象,就孤独着,反抗着,自省着,诉求和证明自己。这是多么有力有趣有意味的画啊!这个男人是世俗的,这个女人是高贵的,男人在物质下生存,在生存中寻找物质,使自己也物质了,这个社会或许更适应男人。所以女人只能诉求,诉求什么呢,恐怕谁也说不清,她也说不清。更是两位画家不约而同地全让他们的人物裸着,却不表达性,这就让我们看到了这个社会芸芸众生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如果这两种画是一个人画的,那将看得更明白,事实是有了一个天津的李津又有了一个南京的靳卫红,真有意思,这是当下中国必然的产物。李津的画,肥,软,暖和;靳卫红的画则瘦,冷,涩硬,原本该李津画靳卫红的画,靳卫红画李津的画,而现在李津是这样画,靳卫红是那样画,恐怕历来就是男人浑沌女人想法多而尖刻吧。

 艺术不是说教的,创作者一旦用理念创作,那作品就没味道了,欣赏者要在作品里也企图明确什么理念,那也是小学老师的学生。这些画让我不去思量又怎能不思量,可要把思量说出来却说不明白,说了就可能错了。它让我在愉悦里对自己对社会更多了一些迷惑和惆怅。

 

地铁上的默读者

/黄发有

 1897年,波士顿开通了第一条地铁线路,是美国最早建成地铁的城市。地铁成了这座老城公共交通的主动脉,四通八达。老城街巷狭窄,地面交通并不畅通,高峰时段的塞车乃家常便饭,以至有“车夫地狱”的恶名,也有“步行城市”之称。波士顿地铁系统共有四条线,即红线、绿线、橙线和蓝线。几年前我在哈佛访学,住在靠近肯尼迪纪念图书馆的老街,坐红线可直达哈佛,在Downtown换乘橙线可到中国城买菜。各个车站月台的墙壁上,都或多或少地贴着反映所在站点附近街区历史风貌的黑白照片,在暗淡灯光的反衬下,难免让人生出走进幽深的时间隧道的恍惚感。波士顿的地铁站散发出难以掩饰的破败气息,一些墙壁上积了不同时期的涂鸦,隧道的顶部挂满黑黑的积尘,那些斑驳的裂缝形同枯枝,晕染出丝丝苍凉和颓废。

 沉闷的基调中,也不时会看到令人眼前一亮的风景。婴儿车上,那一张张粉嫩的面孔闪耀着独特的光芒。熟睡的小脸上残留的泪珠,更是花蕾上滚动的露珠。波士顿地铁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那些安静的默读者。几乎每一个车厢里都有人在默默看书,其中有不少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更多的是不同肤色的成年人。《波士顿地铁报》是一份免费报纸,除了新闻外,还有一些娱乐性的内容,譬如数字游戏和填字游戏。这些游戏的玩家,大多数是老人和小孩,他们掏出铅笔,安静地思考和填写。

 波士顿是美国最为著名的大学城,随处可见不同姿态的默读者。有在露天咖啡座坐着读的,有在公园的草坪上躺着读的,有在书店的地板上趴着读的,还有靠在街边的路灯杆上,一边等公交车一边看书的。钱海燕的绘本《小女贼的猫腻》中有这样一句话:“暴露癖有很多表现,在公众场所看专业书为其中一种。”不止一次在地铁上看到有人将座位当成了移动的书桌,把一大堆专业书铺在上面,人却坐在地板上书写着。常有人会把宠物狗带上地铁,周围人会友好地摸摸狗的脑袋,并和狗的主人低声寒暄几句。我最为佩服的是那几条陪着主人默读的狗,狗主人落座后就掏出书来静读,狗或者靠着主人站立,或者趴在座位前的地板上,偶尔还舔舔主人的手,更绝的是一条黑白相间的波士顿犬,居然坐在主人旁边的座位上,头钻进主人双臂之间的怀里,一会盯着主人手中的书页,一会微微侧头看主人的脸色。看着主人和狗的这幅摸样,旁边的几位乘客都会心一笑。还有个别西装革履的乘客,有空位也不坐,站在靠门的地板上,手中捧着一本书,随着列车的摇晃,通过姿态的调整来保持身体的平衡,难得的是一个趔趄也不打。

 在地铁上发呆的时光,我总会好奇地留意乘客们都在看哪些书。有的书,一看就是从图书馆借出来的。波士顿公共图书馆是美国第一家公众投资的免费图书馆,也是美国最大的公共图书馆,市内不同社区也大都拥有自己的免费图书馆,借书极为便利。常会看到一些女性手里拿一本《心灵鸡汤》之类的流行读物,但更多的读者手里捧着的都是各类小说。2010127,《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作者塞林格去世。2月初的半个多月时间里,我在地铁站里看到十几位乘客手中都拿着一本The Catcher in the Rye,有七八种版本,有精装本,更多的是简装本,还有袖珍的口袋本,有刚买不久的新书,也有书脊都已磨损的旧书,真是大开眼界。由此也可看出塞林格在美国公众中的影响力。2009年秋天,土耳其作家帕慕克应后殖民理论家霍米·巴巴邀请,在哈佛大学作了六场题为“纯真与敏感的小说家”的演讲,我也有幸聆听了其中四讲。惭愧的是,有一天看到车厢对面一位老人在翻看帕慕克的《纯真博物馆》,他旁边的一位哈佛学生和他低声攀谈,才知道这位老人是位退休工程师,他专程到哈佛听了帕慕克的讲座,觉得不过瘾,就专门买来帕慕克的新书,有空时就看看。说实话,当时我只读过《我的名字叫红》。由此可见,哈佛的演讲有多么开放,住在波士顿的爱书人有多么幸运!

 或许,只有在人流相对稀少的、安静的车厢里,才适合阅读和思考。当你被挤得前胸贴后背,被喧嚣和吵嚷所吞没时,阅读和思考都难以深入。还是在钱海燕的绘本中,有这样一句话:“好书就像好情人,你一字未说,她已全然懂得。”换句话说,一个人面对好书,所有说出来的话都显得多余,都是噪音。

 

 因为《行者》,重新读报

 曾经是个报人,也曾经是个读报的人,但随着网络的普及,纸媒的渐趋式微,已经很久不读报了。过去看报,所为者二:一是要知道时事新闻,二是要读爱读之文。网络大行后,要知道新闻已无须看报。而原来爱读的报纸副刊,亦被各报不断整容瘦身,不足一观了。忽见快报独树一帜,竟以四个版面推出《行者》,读之大振,于是每周一都想着买一份来读。仅以今天这期论,文章数篇,有质有量;照片几幅,有情有趣。写吃的文章《荡口食货志》,有书艺之韵;写书艺之文《桃李丑核》,有美食之味。俞律的《茅塘桥》,人生况味、历史痕印、生活情趣,兼而有之。更有孙家正的《田师傅》,读来令人感动亦感慨!孙是从江苏出去的国家高官,在省在部皆有口碑,与文人艺士关系良好。从此文看,其本质还是一个文人,为官为文为人可以统一在人性的高度上。这样善于倾听和理解的官员多了,社会的和谐度自然就高了!但这样的文章,也是需要有发表的园地的。感谢快报,在一切皆求快求财求实际的时风之下,有一块《行者》之地,可以让心灵从容漫步。南京读者 邓海南

 《行者》的文字,是一壶文火温到恰好的花雕,醇厚。每次阅读《行者》,就像一个手握镰刀面对金黄麦田的农民,我愉悦地用眼睛开始了收获。作为《行者》大家庭的一员,每每看见许多熟悉的名字挨在一起,感觉特别温暖,如同好朋友的聚会一样。孙家正先生的《田师傅》从男生亲水的共同童年经验开始叙述,以朴素的笔调谈论人生、追求、幸福、母爱,当我读到“每次一推开院门,仿佛就听到娘在问:‘想吃啥?娘去做。’”这一句,不免热泪盈眶,此刻我正好从乡下吃完母亲做的饭回到城市,仿佛预演了一遍怀念。

 常州读者 张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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