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第二十七期

2014年09月23日 10时24分 
 

精神扶梯

赵翼如

 报载,萨达姆临终前夜,枕下搁着一本书: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

 斯大林离世时,枕边转着一张唱片:莫扎特的《安魂曲》。

 都和灵魂有关。他们这时候害怕什么?太多的冤魂?

 拿破仑认为世界上只有两种力量:刀剑和精神,刀剑终将被精神战胜。

 现代人常感迷茫、无依傍。精神下滑的速度,赶得上股票的跌落。

 需要精神扶梯。

 本期《行者》,丁帆教授的作品让人沉思,那些问号也击中了我。执意寻觅“独立人格的旧影”,是需要特别勇气的事。

 先辈已经远行,却并没走出后人视线。其痛苦的上下求索,可否改变一点我们的精神走向?

 

风雨乱入楼

/丁帆

 多年来,几乎每天路过鸡笼山脚下,都没有再到鸡鸣寺上去游历一番。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怕一上山就搅破了少年时登临此寺的美好记忆。

 六〇年代初,为了吃鸡鸣寺里的麻油素菜包子,曾经二上鸡鸣寺。若不是赶上香会,那里倒是个清净的去处,拾级登临此寺最高处,便是豁蒙楼和景阳楼,许多大中学生和文人墨客叫上一壶茶,就着素面点心,在这里读上一天书,不可不谓最惬意的事。七〇年代当读到胡适《尝试集》中那豁蒙楼月夜小景下一对情人相对无语的情景和意境时,不免对那斑驳的古寺增添了几多亲近与眷恋。近读长辈友人忆明珠先生那篇《鸡鸣寺》的散文,更激起一种怀旧之感:

 “这里且说三十年前的我,不,是我在三十年前,每游鸡鸣寺,不去别处,总是径直走向豁蒙楼寻个座位,喊壶茶来,慢慢地品啜。那时游客寥寥,偶尔可闻隔座低语声、嗑瓜子声、翻书声。一二老尼姑从容不迫地照顾客人用茶用点,多是静坐守候,偶尔也可闻她们喃喃诵经声。板壁上高悬观世音画像,香炉中升起袅袅烟篆,异香盈室。这环境,简直像是名士的书斋。”

 此文写于一九九一年初,那么三十年前,也就是1961年杨朔写《雪浪花》《泰山极顶》的前后,风华正茂的诗人忆明珠在豁蒙楼上读书作诗的那一刻,不知当时我这位来寻买麻油素菜包子的少年有无惊扰他的神思?

 今天,为写完“金陵古迹巡礼”,我决定再上鸡鸣寺。

 修葺一新的庙宇大殿竟没有任何匾额题款,问及几位游人和工作人员,竟不知道鸡鸣寺里有个豁蒙楼,直到问及寺内老尼,方才寻到早已成为现代小吃部的豁蒙楼和景阳楼。

 景阳楼里仍有三五个茶客在品茗。回到豁蒙楼,几位红衣少女正在铺桌边叫卖,见我入内,以为我是预订素食酒筵的食客,便允诺我上楼去看看。

 上得楼去,顿觉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面临东北的窗口,放眼望去,绝无南边的压抑感。

 上了鸡鸣寺,你只要回头一望,便会感到林立高楼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大都市的阴影笼罩在心头,遮蔽了人们灵魂的精神文化阳光。

 然而,此时你向北眺望,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台城逶迤东去,勾勒出金陵古城的典雅历史;北望玄武湖,一番雍容的景象跃入眼帘,脑际分明跳出的是一首首前人咏叹此景的千古佳句。只有此时,你方才感受到一个民族文化的延续和一个城池沧桑历史的精妙。

 豁蒙楼比起鸡鸣寺的历史,可谓小而又小、短而又短了。这个由殿后经堂改建成的楼宇,是两江总督张之洞为纪念在戊戌变法中殉难的六君子之一杨锐而建造的,足见这位饱经风霜的清廷重臣的为官之道。当年张之洞亲笔手书的“豁蒙楼”匾额早已成了杳然黄鹤。

 杨锐,是张之洞的得意门生。甲午战争后,某日,张之洞与杨锐同游台城,就在现今豁蒙楼基址上置酒论道,对杜甫一诗更是反复吟诵:“君臣尚论兵,将帅接燕蓟;朗咏六公篇,忧来豁蒙蔽。”师生二人忧国忧民之心可见一斑。

 六君子朝服弃市后,张之洞重游鸡鸣寺,当然是悲从中来,当即改建豁蒙楼,并作长诗《鸡鸣寺》。楼建成后,他题了匾额,还写了跋文:“余创义于鸡鸣寺造楼,尽伐丛木,以览江湖,华农方伯捐资作楼,楼成嘱题匾,用杜诗‘忧来豁蒙蔽’意名之。光绪甲辰九月无竟居士张之洞书。”身为清朝命官,他不敢公开为其弟子平反昭雪,但只一句“忧来豁蒙蔽”,就将繁富的内心世界涵盖其中了。然而,张之洞却绝对想不到二十世纪以来有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楼上彷徨、豁蒙,留下一段段不了的情缘。

 踏进豁蒙楼,首先听到的是那诡异的钟声。“庙堂里的晚钟,那样沉着地破空而来,真使人听了吃惊不止,钟声在空中持久地回荡,若有无限禅机……这钟声在空中之回荡,真能使人听之默念自己也是一个罪人。”

 信仰,对于每一个正直的文人来说,要比生命值钱得多,能在这个意义上豁蒙的人,才是无私无畏的精神人瑞,否则,即便生理年龄活得再长,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就此而言,鸡鸣寺里的钟声不就象征着一种执着的信仰吗?

 据说一九四六年郭沫若来南京时,曾到过豁蒙楼。我们尚不能猜度他站在豁蒙楼上的真实感想,但从他当时在豁蒙楼抽签的举止来看,郭先生的豁蒙是另一种状态。“难得糊涂”、见风使舵,可谓文人的另一种生存形态。据说当时郭沫若抽的为上中签,内云:“衣冠重整旧家风,道是无功却有功。扫却当途荆棘碍,三人共议事和同。”此签恰恰道出了郭的政治处境。他却似乎看不懂,连声对身旁的《南京人报》记者说:“没意思,没意思。”联想到他老人家在日后的种种表现,真令人感到先生在政治上的豁蒙是那样经不起历史的推敲和检验。

 杨锐的豁蒙导致了杀身之祸,他的君子之风度千古垂青;豁蒙楼下那口胭脂井却负载着金陵的千古耻辱。隋军攻入皇宫,陈后主带着爱妃张丽华、孔贵妃躲进景阳楼的枯井。王安石有诗曰:“结绮临春草一丘,尚残宫井戒千秋。奢淫自是前王耻,不到龙沉亦可羞。”可辱的帝王和可杀不可辱的文人便立判高下。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历史的沧桑抹去了南京多少楼台,但它留下了四百八十寺之首刹——鸡鸣寺(原同泰寺),作为金陵兴盛和耻辱的历史标记与象征,鸡鸣寺的钟声在敲打着钟山足下文人士子的人格。虽然如今很少有南京人知道鸡鸣寺里的豁蒙楼,虽然物质的外壳已将此刹此楼装点得面目全非,但历史终究会铭记那些上演在此楼的心灵活剧。

 豁蒙楼,今安在?它矗立在学子士人的心灵山岗上。

 

 回声

 在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现代语境中,“行者”偏要执守“更低、更慢、更软”的文学主张,这显然具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对抗意味。在读了主持人赵翼如的开篇语和行者文章后,我有了这样的基本印象:“低”不是卑微,而是处下,吸纳,包容,深入浅出;“慢”不是停滞,而是平心,从容,自在,水滴石穿;“软”不是羸弱,而是灵动,透明,坚韧,大化无形。我为“行者”的这种特殊品格而感动,因为在我看来,这才是直抵人性、文学和生活本质的诉求。

 如今,“行者”已有相对成熟固定的四个版面,或临摹人生世相,或自抒胸中块垒,天南地北,辞达意随,发人深思,倘若坚持不懈地每期读下来,真可抵得上“行万里路”了:这也是“行者”题中应有之义吧。

 没有品格的人,是不值得尊敬和交往的;同样,没有品格的副刊或报纸,也是不值得尊敬和阅读的。我祝愿“行者”永远坚守这种特殊品格,并继续影响像我这样的读者!

 ——安庆读者 江飞

 每个人都是大地上的行者。《行者》让读者看到他人的行走、他人的视野,这才是这个栏目最有意思的地方。

 ——南京读者 周郎

 以前上班路上一份扬子晚报,看到《行者》后,改为天天一份现代快报。如周一外出没有买报,晚上看多媒体数字版。收益不少。

 ——南京读者 周同道

 发现率真的《现代快报》出现“行者”文学周刊,我就一直默默关注着。喧闹空间里面,突然溢出如此安静的“文学文字”。成为我每日中午休息前的文字盛宴。

 谢谢《行者》,我们一同前行。

 合适的时候,不要忘记取精品结集,择一处林木幽静,弄一个《行者》交流会,何妨?

 ——南京读者 赵穗

 读《行者》,世界在眼前,人性在眼前,记忆在眼前,现实也在眼前。

 建议《行者》能在同一张的四版纸上刊登,便于收藏。

 ——镇江读者 刘长宝

 期盼《行者》通过凡人小事多传播一点真善美,让我们不断受到宁静平和的洗礼。我相信,人心向善,滴水是可以穿石的。

 ——无锡读者 王伟

 每个人都是一个行者,在人生的旅途中会遇见各色各样的人和事,那些曾经激励过我们的行者,他们在人生旅途中闪耀出的光芒永远不会熄灭。回想我七十年的旅行,那些曾经和我同行的行者,他们思想深处的光芒时时地冲击着我的心灵,令我无法自已。

 ——南京读者 孙泽浦

 想问一下《行者》美文观赏以后有没有合订本?因为我非常喜欢这些文字,我想给孩子看看,剪报的话会漏掉,不完整。

 ——读者 颜萍

 《行者》,行者必读。

 ——读者 快乐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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