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第二十期

2014年07月28日 10时51分 
 

被什么劫持

赵翼如

 一个参加过世界大战的老兵叹息:旗帜开始飘扬的时候,人就会在军号里丧失正常心智。

 当财富数字成为某种“旗帜”时,人会不会被数字劫持?

 可悲的是,有时被劫持了还感觉“飘扬”。乔叶提醒我们,这种姿态不正常——“骨子里的穷。即使是富,也富得那么穷。”

 “真正难以抵达的远方,也许正是我们内心的暗处。”我以为这年代的勇士,应是敢于审视自我的“罪人”。赵瑜《背磨盘的故事》里那个普通女孩,不闻“军号”,反使悲剧变成了喜剧。

 本期《行者》,有思想的重量。王家新译作的“内在声音”,“是秘密记录命运的黑匣子”。学者和艺术家的洞见,如一扇小窗户,让人视野增加一个维度。

 

青藤故居

/周涛

 

 曾访徐文长(青藤)故居,印象深,几次入梦。几棵东倒西歪树,一个南腔北调人。狭促庭院仍在,南腔北调人无。一代奇才,竟然寥落成这番景象,令人凄然。那个社会有自己的取舍机制,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徐青藤是个艺术叛逆,自然只能是这个下场。

 归后远隔千里,每每想起他,椎耳杀妻,似是在眼前昨日发生,这个为艺术活着的人,也照样是血溅三尺,刀光剑影。

 在日记上顺手写下几句,不算诗。

 庭有树,池无鱼。

 芭蕉叶绿幸曾入画,

 纸砚在桌未见留字。

 生前潦倒,

 奇才也闲抛闲置,

 死后留名,

 画坛之开山仙翁。

 梵高在西,青藤在东,

 何故兮与耳结仇?

 椎耳,割耳, 耳岂有罪乎?

 但恐不愿闻, 人间恶浊声!

 

 

穷人

/乔叶

 

 1

 

 也许,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穷人和富人。——是的,没有不穷不富的人,所谓的不穷不富,毫无疑问,也一定是穷人。

 

 2

 

 去穷人家里,不自觉的,我都会觉得松弛,觉得怎么做都没有什么不合适。这种地方,这些人,还会跟我计较什么呢?但是到富人家里,我就开始谨慎起来,端正起来,不自觉地告诫自己,要配得上这里的东西,不要惹人笑话……那么多人们啊,生来都是势利的,都嫌贫爱富,笑贫羡富。

 

 “重要的不是物质的富贵,而是精神的富贵。”这样的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但到生活中看看就知道,它的底子是多么的薄脆。精神的富贵若没有物质的富贵垫着,有几个人能看得见?在这庸俗的人世,多少人都只是被物质的富贵征服,且很满足于被物质的富贵征服?简直是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3

 

 便宜,打折,赠送……如此这般的广告噱头,无非都是在拿价格说事,从而刺激人去买东西。都直白、粗陋,乃至恶俗。所以,那句话就显得很高明:“你,值得拥有。” 如此婉约,如此雅致,如此珍爱地奉承着你,宝贝着你:你,值得拥有。——似乎你天然地拥有一张资格证,而这张证的获得和钱没有任何关系。在听到的一瞬间,你尽可以陶醉在这样的气氛里,理所当然地顺应他们的推断:我,值得拥有。那么,以此荡开:XX别墅,你,值得拥有。XX手机,你,值得拥有……无边无际的句式复制批发,排山倒海而来,但是,很快,那点儿短命的虚幻的情境随即就撞碎在那块坚硬无比的巨型礁石上:没有钱,你,如何拥有?

 

 这是繁华盛世吗?我只看到:满眼皆穷人,举世皆穷人。

 

 4

 

 经常见到一些演说家,口若悬河,讲解产品,推销保险……每当听见口才太好的人说话,我都有一种压迫感。他们的肢体、声音、气色、表情、眼神,连同那些消失在空气中的词汇,这一切都构成一种奇妙的氛围,我很愿意暂时忘了自己。但是,只要从这个氛围中出去,我就会立刻清醒,迅速地把刚刚听过的忘掉。

 

 还有那些喜欢诉苦的人,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的不幸。“不幸福是一种耻辱。”这是博尔赫斯的话吧,那么,把这耻辱再展示出来,就是双重的耻辱。也因此,当听到某人复述自己的不幸尤其是当着众人进行复述时,我就会觉得这已经带有表演成分——是的,单独的一对一的讲述总还是稍微私密一些,这种私密总会显得庄重,接近于本色演出。从这个意义上讲,那些沉默的人,对自己的苦难经常保持沉默的人,他们无声的包裹和承受,往往让我尊敬。在沉默中尊敬。

 

 ——那些能言善辩的人,那些习惯倾诉的人,他们貌似富人,语言的富人。而其实,他们都是穷人。他们把财富都抹在了嘴上,所以成了穷人。而那些沉默者,他们恰恰相反,虽然他们的富都变不成钱,甚至是刀子,只会刺伤自己,但是,他们都是富人。

 

 “我不能接受那些把苦难挂在嘴上的人,”那天,在茶馆,我听到有人这么说,那个男人冷冷地呷了一口茶,“把苦难挂在嘴上,就是没教养。人可以很苦,但不可以没教养。”

 

 5

 

 很多次,在街头,我看见那些女孩的穿着,有的一望而知就是暴发户,把什么好东西都堆在外头:耳朵上、脖子上……丰富到啰嗦,华丽到繁杂,生怕别人不知道。是那种满当当的穷。

 

 可是,多么奇怪啊,那些雍容的,满不在乎的,总是表现出生来就是在享受富的人,在我看来,也是穷,是另一种穷:苍白的,单薄的,不堪一击的,穷。

 

 和那些富人在一起时,我总是一眼就能看出富下面掩藏的穷。他们压不住这种穷,或者是富:住过多么高级的酒店,见过多么显赫的人……这些必须得提,一定得提。“该露不露,心里难受。该烧不烧,心里发焦。”——露和烧,在我们豫北方言里都是炫耀之意。露和烧的人,都是穷的。

 

 也许,真正的富,只有这种:在穷中历练过,历练得很多,很深,然后抵达了富。这种富,才是最扎实的,最经得起推敲的,最有神采和韵味的富。

 

 多么希望自己能抵达这种富啊。至少,也要离这种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6

 

 有时候,听朋友们讲童年,讲少年,讲那些不靠谱的事。讲着讲着,大家都猖狂起来,没心没肺地大笑着。回忆过去,总有一种很富裕的感觉。回忆是多么奇妙的事啊,首先是那么安全,因为已经是过去式,当然安全。其次是那么乖巧,让讲述者可以对它选择性遗忘、删节甚至跳过,也可以随便篡改、甚至颠覆性再造。总之它就是一团橡皮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回忆时,人们总是富裕的。能够留下来的回忆都是人们大浪淘沙淘下来的金子,这金子可供人们去置换宝贵的充实和满足。

 

 回忆,让人成为富人。要不然人们为什么喜欢回忆呢?

 

 然而,只有回忆乐趣的人,又该是多么穷啊。

 

 7

 

 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村,夏季时分,下雨天,我坐在大门口看雨。透明的雨珠从天而降,忽大忽小,忽急忽缓,带着浅浅的一层灰气。更多的时候是不大不小不急不缓,就那么雍容华贵地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雨——富的雨。

 

 有农人从地里回来了,淋着雨。有匆匆走着的,边走边骂着雨,有慢慢走着的,哼着小调,就那么湿着头发和衣裳。我就觉得,那匆匆走着的人,就是穷人。那慢慢走着的,就是富人。而像我这种人,这么看着雨的,就也是富人。而也有那么一些人,看着雨却丝毫没有知觉的,就是穷人吧。

 

 穷和富,原来是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得到的,也是瞬间就可以变化得了的。你看那从银行出来取着鼓鼓囊囊现金的富人啊,他愁眉紧锁,就是一个穷人。你看那开着三轮车卖完了菜回家的农夫啊,他双手泥泞,却俨然一个富人。

 

 8

 

 “很多中国人,不休息,拼命挣钱,挣钱后也不吃好的,不穿好的,而是要挣更多。挣了很多以后就买房子,小房子,大房子……”说话的是一个外国男人,显然中文很好。他说话的对象是一张中国面孔,那男人彬彬有礼地笑着,点着头。

 

 是啊,很多中国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就是这么努力,就是这么励志,就是这么辛苦——就是这么穷。骨子里的穷。即使是富,也富得那么穷。

 

 穷得太久了。穷得太深了。穷得不能再穷了。

 

 什么时候才能富起来呢?

 

回声

 

 一张报纸除了新闻和广告,总要给人一些心灵和视觉的震撼,一些有品位的,启迪人心智的文章是报刊的灵魂。《现代快报》上的“行者”就是这样一个文化板块,她的“美文观赏”“自说自话”“世态万象”“书情画意”等栏目都各具特色。每每读到一篇好文章,都不由赞叹作者和编者,是他们的精心制作才让读者享受到文化大餐或者是艺文“小吃”。最近又读到几篇“读帖”“读瓷”的小品,更感受到编者在弘扬传统文化上的良苦用心。我想“读石”“读碑”“读玉”“读画”等小品将会接踵而至,让读者在这些解读的小品中感悟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衷心希望“行者”更接地气,更加雅俗共赏。

 

 ——南京读者 青花居

 

 在先锋书店买书,无意间听到一个孩子在微信中指挥父亲,要父亲拍下先锋书店的标志以及此刻书店的情形给他,他远在地球的另一半……

 

 这个书店不过是一个废旧的防空洞改建,与无数的商业门头相比,腼腆、羞怯,低调地蜷缩在山洞里,却深深地吸引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

 

 什么人在经营这书店?当然是老板钱晓华。韩东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去用文字刻画一个老板身份的人。钱晓华必然不是一个一般的老板,他是什么人,谁知道呢,韩东清楚。他愿意写写他,我们欣然看看,那么真实的一个人,快报的行者版面忽然就有了亮色。

 

 苏童也断然不会轻易评价一个画家的,可是,他用充满张力的文字,写一个南京出生的画家,阿海是谁,他在忙什么,苏童在他的文字里都告诉了我们。这样的文字就在行者版面。

 

 已经很久不再关注报纸副刊的文章了,那些风花雪月的心灵鸡汤像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行者版面”的出现,打破了一种固定的格局,刻板单调的模式,她独特的个性与对人性的关照,在引领报纸的阅读走向,人们想读什么,究竟需要读什么,什么关乎我们心灵并能引发共鸣。

 

 ——南京读者 修白

 

 《现代快报》在群众中影响不俗,没有副刊是说不过去的,也不利于提高报纸的文化品位。你看《新民晚报》每天两个版的《夜光杯》副刊,就该明白老牌晚报是多么重视文艺副刊的作用和影响。现在快报请人来主持副刊是明智之举,也适合借这个平台施展身手。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是每周一次将四个版副刊集中推出好,还是每天一个版好呢?

 

 ——南京读者 陆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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