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第六期

2014年04月08日 10时38分 

  赵翼如:掉头回望 

  清明时节,老歌低回。 

  陈建功老师以如话家常的亲切方式,回忆扬州籍的台湾作家周啸虹,一个隐于虚空的面影忽然被文字照亮。 

  “生命要向前看,却要向后才能理解。” 

  普鲁斯特早就提醒我们“别太快”,那样只能活出一个“生活梗概”。 

  现代人过日子老在急切追赶,追来追去,倒把来路忘了。 

  回望,赋予人另一种视野。 

  “军旅三剑客”之一的周涛,关注人类放眼望去的辽阔——摄影是寻找心灵对应物的“精神探险”。 

  人终究只是大地的子民,生命在这辽阔中显得宁静。 

  去路,因回望伸展得更幽远。 

  本期的“陈年旧事”,是勾留远行人的一份念想。 

  “阅读札记”,也是“回头看一眼”——让我们从《曼德施塔姆夫人回忆录》中,“听一听这来自二十世纪俄罗斯旷野中一位幸存者的呼号。” 

  

 

谈摄影 

  文/周涛 

  摄影是干什么?——捕风捉影嘛!捕什么风?风光的风;捉什么影?万物之影。所谓摄影,就是在大千世界中寻找对应物。 

  照相机已经普及,快门谁都会按,所以摄影家要有超出常人的视野、视角和表现力,摄影的成功往往在于——突破常规。虽然一切艺术的成功都在于突破常规,但摄影更要,因为摄影没有别的途径。 

  如果画家还可以用技巧遮挡,那么摄影无险可守,是空手道,是直接面对的近距离搏击。而且,不管你准备了多长时间,搏击过程只有几分之一秒。 

  不要做大自然脚下可怜的奴仆。山脉、河流、森林、湖泊、大漠、戈壁、草原、冰川……它们以自身的庞大和辽阔反衬出人的渺小。但人是唯一有精神和思想的,是人赋予它们千姿百态的美感。你是这些无言世界的代言人,所以你不是奴仆,而是主人。 

  中国的山水画体现的是什么呢? 

  我认为体现了千年以来的遁世思想。山水画里消失的是人,变渺小的也是人,人不仅匍匐于皇权之下,也跪拜在自然面前,人可有可无,人眉目不清。 

  但是西方艺术里很早就确立了人的地位,人的生命——肉体和思想,人的活动——历史和现实,始终占据画面主轴位置。仅仅从美术方面,就能看出东西方文化的区别。 

  你寻找什么对应物,就是在表达什么思想。拍什么是一种对应,怎么拍是更深一层对应。永远不要把摄影看成是一种技巧和经验,摄影是一种探险——是寻找心灵对应物时的现实和精神的探险。表现美从来都是一种探险,因为真美不是现成的、公认的,它需要被发现。 

  新疆,可以说是摄影者的乐园,山河壮美,地貌丰富,民族众多,面型各异,风俗独特,文化交汇,从哈萨克毡房到艾提尕尔礼拜寺,从塔吉克石屋到麦盖提刀郎……人间烟火气是非常浓郁非常有味的,各民族的生活是非常有活力有气场的,摄影和美术大有用武之地! 

  摄影家,去捕风捉影吧!

 

  水墨之魂 

  文/傅益瑶 

  大家平时拿铅笔、钢笔写字,觉得笔很硬,在纸上很好写。可如果用拿铅笔、钢笔的办法来握毛笔的话,根本没法用。毛笔这么长、这么粗,里面充满了墨水,如果你的笔不灵动,写出来的就是一个死墨团子。 

  在会用毛笔的人手下,这支笔就神了,就像有魔法一样。无论是画一根头发丝那么细的线条,还是很粗的线条,都可以一笔全部转换过来。黄山谷的字、顾恺之的画,都是一条线条,就有把天下宇宙都包容进去的力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因为中国水墨的线条不是单纯的几何上的线,它里面包含着肉、血、骨,还有意和魂。肉是什么?如果这条线很干枯,就没有肉了;意是什么?是指线条要和内心的感受同步,如果挥笔的人不动脑筋,他笔下的线条就没有意;骨是什么?是用笔的力度;血是什么?笔画下来,里面墨汁的流动,就是笔里的血;魂又是什么?你看八大山人画一只水鸟站在石头上,石头只有简单的几笔,但石头充满了斗志。你再看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挣扎的奴隶》,灵魂都要迸发出来的那种感受,跟八大山人画的石头是异曲同工,这就是魂。 

  日本人对中国的水墨画也接触了上千年,但由于长期以来缺乏一个执著的把握,就慢慢产生了一些误解。比如我们说“墨分五色”。日本一个书法家跟我说:“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墨分五色’。”他怎么分呢?拿五个盘子,把墨多加点水,每个盘子颜色都不一样。他说:“我画竹子用这个盘子,画花鸟用那个盘子,所以我的墨是‘五色’。”我觉得他是“误入歧途”,真的很难自拔。“五”到底是什么意思?“五”,是天下五行,天下万物所存在的概念。我们讲“天地是五行”,五行相生相克。食有五味,看有五色,听有五音。这个“五”,就包括了全部。这个全部,是生命的全部。只要你的笔能画出生命来,就说明你的笔下有“五色”。这个“五色”绝对不是颜色的不同,而是你有没有办法在这一笔里透出生命。 

  一本历书中的苏州 

  文/柏桦 

  依然是一道冬日下午的阳光斜照入室内,我正埋首于一本偶得的关于苏州的黄历,其中大量极为奇特的话语吸引了我。一行行从未见过的词语(组合),几乎是异想天开又证据确凿的民俗(意义),真是太新鲜了,新鲜得我情不自禁地动手抄写它那自在不变的活力。 

  我虽然没有去过苏州,但一本黄历却创造并记录了我梦中的苏州。汉语在现当代思想光辉照不到的地方,在一本发黄的旧历书中保持了它潜伏的强盛不衰的精神繁殖力。《苏州记事一年》从黄历中缓缓地步出,来到我溢满诗意的冬日居室: 

  

  正月初一,岁朝 

  农民晨起看水 

  开门,放爆竹三声 

  

  继续晨,幼辈叩头 

  邻里贺年 

  农民忙于自己 

  

  初五,财神的生日 

  农民迎接不暇 

  采购布匹 

  

  十五,悬灶灯于厨下 

  连续五夜 

  挂起树火,大张灯市 

  山水,人物不见天日 

  妇女为去病过三座石桥 

  民众击乐,鼓励节日 

  

  …… 

  墙 

  文/胡弦 

  一堵墙出现,带着 

  黯淡的雨痕。几乎没有暖意。 

  它知道,它已在多数人视线之外。 

  让我记起,一个老家的人 

  也曾来这城里找我,到处打听我的住址。 

  (他年轻时的模样依稀浮现) 

  而在遥远的地方,一堵墙 

  已不再被需要。拆了。必须借助描述才能重新出现。 

  ……蔷薇繁密的触丝晃动,阴影下 

  墙伸展着,像一段冥想。 

  ——它有了某种意识,提前 

  预感到了那回忆它的人 

  将会赋予它的风声和悲伤。 

  ——终于摒弃了声音,它伫立在 

  对一个虚无世界的倾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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