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铁的过去和现在

2013年05月24日 09时10分 

  在中国文坛上,恐怕知道“化铁”这个人的并不太多。如今已83岁高龄的“化铁”,原名刘德馨,四川奉节人,1925年10月出生在武汉,因为我曾经有幸在江苏省第五届、第六届作家代表大会上同时被选为南京市的代表而共同出席会议,加之还共住一个房间,所以,谈论甚多,对其了解算得上深了一个层次。 

  大凡上了年岁的人,经历过1955年反对“胡风反革命集团”政治运动的,则对“化铁”这个“骨干分子”,怕是有记忆的了。 

  其实,我真正初识“化铁”,乃是在1980年左右,当时,我有个女学生在他单位里,这个单位就是刘德馨的退休单位,名叫“南京市秦淮区副食品公司”。 

  估计受历史政治运动牵连的人,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也该“恢复工作”了,化铁便是在那时初识的,之后南京市作家协会活动,我们在一起开会,探讨问题。相互来往也有,我迁入新居之后,他还在我家吃过“便饭”。 

  说“化铁”是什么“胡风反革命集团”成员,真是100%的冤案。1943年刘德馨还在大后方重庆沙坪坝中央工业专科学校化工专业当学生。因为平时喜欢写写新诗,在那个岁月,“文学青年”成千上万,写的诗寄给了《希望》杂志,后也发表了,这在当时,也是十分正常的文学创作。况且《希望》杂志是胡风主编的,当时周恩来也肯定过的这本杂志,上面还发过艾青、田间不少一流诗人之作。 

  1943年4月17日他去拜访过胡风先生。 

  化铁早在1940年才15岁时便读过《七月》杂志,还从那里认识了路翎。 

  其实,当时的新诗,几乎都是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对祖国对人民充满了热爱的主旋律。 

  恐怕世界上再不会有这样的“算命先生”,能从化铁从抗日战争中的写诗活动中测出未来的不幸,投寄《希望》的稿子之后成了罪行,由于早在1943年4月便初识胡风这个几十年后的大反革命分子而“荣任”为其集团“骨干”。 

  其实,世界上的事并不复杂,往往就是这么简单。为了叙述方便,按时间顺序,再补充几个“重要关节”。抗战胜利以后,国民党政府迁回南京,胡风举家迁回上海居住了,他住雷米路(今称永康路)文安坊,而此时化铁已在龙华机场工作了,作为一个四川籍青年,上海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去胡风家坐坐,借几本书,请教几个问题,探研一些新诗创作问题,怕也是常事,这时还未解放。 

  其实,人们应当明白,胡风毕竟是位大作家,化铁当时充其量是个“文学青年”,“青年诗人”吧,与胡风悬殊甚大,当然这是指社会地位、人们研究鲁迅的时候总会发现鲁迅对青年作家特别热情,比如对柔石、萧红、萧军……人所共知,胡风追随鲁迅这么多年,耳闻目睹也会平等对待青年文学爱好者的,化铁自然从胡风那里感到胡风没有一点架子,平易近人,十分随便,化铁在上海胡风家里可以随便在架上翻书看,一点不受约束,这是中国自古以来,文人之间的情谊所在,“真诚待人”呀! 

  这下子不得了,到了1955年反胡风时,化铁成了“反革命集团”骨干,因为他们从“1943年”以后,一直“交往不断”、“来往密切”……但到化铁受审讯时才知“不过如此”。在反胡风的三批材料中,化铁大名上了册子的。 

  因为化铁此时已是人民解放军空军气象人员,想不到到北京来开会居然成了“与胡风密会”的笑话,左审右审,左关右关,也没有什么他们希望的“骨干分子”所能提供的“反革命”事实。化铁早在抗日战争年代写的进步小诗,有文字在,足以证明,化铁不但不是“反革命”,而且是“革命”的。 

  这首题为《他们的文化》诗不长,容我录之:“他们的文化已经喂了狗//他们的美术做了商店的招牌/他们的音乐只是在卖淫的酒席间演奏//他们的科学只是杀人/他们的哲学制造着战争//他们的女人生着孩子/他们的文艺被人强奸//他们的水手们死在深水里/他们的士兵死在刑台上//他们种田的人/没有饭吃/他们的小孩子都做了强盗//他们的元首哭泣/他们底最后时辰已到了。……”你看看,这是1944年4月写成的诗,正是二战反法西斯战争最后的岁月。化铁在当时能写出这样的诗歌,无论如何与“反革命”挂不上钩的。 

  最后化铁以“开除军籍”处分从南京空军里走了出来,本来是想摆个香烟摊子生活的,但连本钱也没有,只有出卖劳动力,当过码头工人,搬运工人、装卸工,南京拆迁中拆墙的工人,反正临时工,这里干干那里干干,一直干到粉碎“四人帮”才给了一份工作,分到秦淮区副食品公司,如今大约也只有千元左右的“退休金”罢。到今天,化铁生活还很艰难,一直不能落实政策。 

  我虽不是“胡风反革命集团成员”,但我对这段史实喜欢研究,喜欢了解。所以化铁对我说,真正的“胡风反革命集团”大聚会,是在平反之后,当时人民日报编者按里点的人全到了,除了已经去世了的。其实他们之间不少人根本原先并不认识。 

  我与化铁谈的一个重要的人物是舒芜。凭良心讲,舒芜有学问,我从内心佩服。他到今天还不断作文写书,不时我也看看,但我心里一直瞧不起他。如果用化铁的一句话说,“说舒芜其人,他的历史轨迹究竟遵循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我不了解他!但我相信,在舒芜的信念中,大概什么美好的伟大的信念都有,唯独缺少的就是做人的信念!” 

  我看,化铁此话,一语中的。 

  舒芜到今天,还在不断为他当年“交出信件”做种种“解释”。其实都属欲盖弥彰。人家写给你的信,只有你一个人阅读,你公示出去干什么?不是出卖又是什么? 

  化铁还补述了一件“事实”,1947年抗战胜利后在南京公演《云雀》,舒芜夫妻坐在一边,态度显得十分高傲,化铁对路翎说,“你看他两口子像谈恋爱一样。” 

  所以化铁说,问题不是在1955年,在1945年就存在了。这一点,舒芜一直不敢承认的。…… 

  尽管后来舒芜也打成了右派,但人们,知识界知根知底的人对舒芜又有几个人可以愿为之洒几把同情泪呢!……(沈存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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