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温度》(小说集)

2013年05月24日 09时49分 

                                          

《指尖上的温度》  小说集  朱宏梅著  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社 

  (代序)朱宏梅小说小识

  

  汪  政

  我至今还未见过朱宏梅,因此,对她,对她的创作都说不上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个对小说,对文学非常执着的写作者,如果夸张一点讲,她是一个将文学作为自己生命的支撑、当作人生宗教的人。这样的人在现在已经不多了,天下攘攘,都在为生存奔波,谁会为文学这么认真呢?

  断续读过朱宏梅的一些小说,感到她非常热爱生活。在她的作品中,没有什么重大的社会事件,没有什么历史的风云际会,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悲喜人生,她写的是自己熟悉的生活,是自己经历过、看到过或凭此想象得出来的日常生活。小人物,小场景,写得有滋有味,活泼新鲜。对这种小说艺术上的取向,我是非常赞赏的,许多写作者常为题材苦恼,觉得写不出意义,写不出引人入胜的东西。其实,你只要将自己身边的日常生活琢磨透了,就什么都有了。社会也好,人生也罢,不是每天都有重大事件发生的,相反,日常生活反倒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人生的意义,生命的价值就蕴含在这星转斗移、草木枯荣、生老病死、油盐柴米的日常生活之中,否定了这看似细微平常的生活,就否定了我们绝大多数人的生命的价值。我们虽然每天都在与日常生活打交道,可能麻木了,熟视无睹了,没有深入进去,去思考,去探究,其实,只要深入进去,那曲折,那玄奥,是难以穷尽的,单是人心,就有多少况味,何时能说得清呢?何况,这些日常小景不都与社会的风尚连在一起吗?社会在变,我们的日常生活也在变,写好了这日常生活之“小”,那么所谓社会之“大”也就在其中了。看朱宏梅的《水巷》,写的都是退了休的老人,喝茶,下棋,买菜,但街边的风景,河里的风光,真正是鲜活的时代的图画,在这样的背景下,是那些值得我们关注的老人们的生存状态。外人可能无法休味,作品中王师母、秦师傅的心底波澜可以说是惊心动魄的。再看《指尖上的温度》,写一个叫月华的进城打工的女性,人们只知道她离异了,黑白颠倒地忙生活,但谁了解她的内心呢,她的美好的记忆,她的心比天高的气性,她的欲说还休的心事,而这样的不了解正映衬出一个人的孤独。她以为网上的聊天,在虚拟的世界里,这对面相谈不相识、远隔着的千山万水总可以让人丢了介蒂、卸了戒备敞开心扉了吧?但那利益与欲望却又让人不堪。大街上人海茫茫,摩肩接踵,像月华这样的孤独者又有多少呢?

  朱宏梅写的都是苏州故事,是苏州人用苏州话写的苏州的故事,所以,苏州味特别浓。苏州是一个富庶而美丽的城市,是一个宜于写作的城市,她虽然开放,几十年来一直走在这个国家的前面,但奇怪的是这个城市的写作者们总是能静下心来写他们缓慢而温暖的文字,把生活掰碎了揉细了慢慢地咀嚼品味。我特别在意朱宏梅小说中苏州话,如果不用苏州话去读真是可惜了,她作品的节奏、句式、语调与词汇都打着苏州方言深深的印记。不要小看一个作家对方言的选择与运用,更不能小看一个作家对故乡方言的运用,因为方言是一个地方文化的最佳也是最后的载体,用这个地方的方言去写这个地方的人和事,那个地方的味道,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文化习性便自然而然地在作品中氤氲开来,洗也洗不去的。

  还是要说到苏州,说到朱宏梅作品与这个城市的契合。她的小说具有浓郁的时代与生活气息,情节婉转有致,人物真切可感,叙述不温不火,具有很强的亲和力与可读性。她小说的题材特点与艺术风格确实表现了对苏州、对南方文化精神独具慧心的理解,那就是艺术与生活完美精致的融合。朱宏梅的作品中没有抽象的玄思,没有天马行空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她也从不醉心于迷宫般的形式,她的作品一如苏州或江南的存在,说到底,是将生活作为艺术,是将艺术作为生活。所以,她的写作是世俗的,说的是人们真实的生活,但又是那么美丽精致,她的作品是艺术的,如同昆曲一样,有一种唯美的追求,但又是家常的,让人触手可及,能够置身其中。

  朱宏梅的作品还不多,她还有许多不曾实现的写作理想,这很好,我们只管安静地等待。

  

   2010年9月,南京。

  目录

  有个女孩名叫小兰

  名片

  指尖上的温度

  陈建国的心事

  诗人之夜

  表情

  桂姐的风景

  老冯家事

  水巷

  搬场

  假牙

  水中的丫头

  花枝招展

  落红

  秋凉

  

后 记

  那天,我对一位朋友说,小说是我的精神支柱,他说支柱太大了,寄托就可以了。可它的确是我的精神支柱。小说可以救人。

  在命运的一次次打击下,我看不见生活的方向,看不到一丝光亮,内心充满了痛苦和迷惘,是小说救了我。

   算起来,和文学结缘是在小学两年级。我迷上了小人书,除了睡觉吃饭上学,余下的时间,几乎泡在小书摊上,不到天黑是不回家的,即使回家还边走边看。有一次,一个大人走过我身边,他说,不要看了,要弄坏眼睛的。果然,弄坏眼睛了。那人是先知。

  因为文革,在学校里没有读到什么书,这是事实,可另一个事实是,我读到了更多的书。我发现哥哥把小说书藏在他的木板箱里,我不敢问他要,怕他把书藏得更好或者干脆不带回来,乘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听见脚步来了赶紧放好,做賊一样。《艳阳天》、《红岩》、《欧阳海之歌》、《青春之歌》、《红旗谱》、《林海雪原》……无一不是破破烂烂,缺页少角。还有个值得庆幸的事,我家对门是位大学老师,她几乎隔天就带一本小说回来,清一色的外国名著。那些都是禁书呀,市面上根本看不到的。我就像饿狼,绿着眼睛,淌着口水守候着,等她儿子看完,接过来看。通常只给我半天或是一个晚上。我躲在被子里,打着手电,一看就是一整夜。现在能写点什么,完全靠那时的阅读打下的基础。母亲说,你爷(父亲)顶恨你看书了。可是,那时我怎么懂呢?直到最近,视网膜上破了几个小洞,才感念父亲的深意。

  夜夜惊心。

  就在此时,意外得知小说集将要出版,这无疑是个安慰。感谢吉林人民出版社给我这个机会。

  我的母亲只上过一年学,父亲则是彻彻底底的文盲。给舅舅写信、出黑板报、写大批判文章以及各种各样的代笔,成了青少年时期最重要的练笔。1971年上中专,语文课上得很正规了,讲得最好的是一位朱姓苏大讲师,正靠边(右派)呢,常常是,上完课就下地(我们学校有田)。他喜欢我的作文,把它当作范文,最后把我整个作文本拿走了,他说,工作后搞创作吧。真是想不到,时隔三十年,我才走上创作之路。忽然很想念他,可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老师,您还健在吗?

  第一次发表文字是1996年。我童年生活过的地方要拆迁,夜里横竖睡不着,爬起来就写。此后几年,陆续写了点随笔,但常有“有怀难释”的感觉。新世纪的某天,一位写小说的朋友看了我的“豆腐块”后说,你是可以写点东西的。哦,原来我可以啊。是啊,对一个感性的人来说,没有比写作更合适的事了。泪水是正确的,错的只能是生活。

  小说要比散文难。需要技术,需要看透世界的能力与智慧,需要无所用心的“用心”,需要融入世俗生活之中而又超越于其上,在小说这座迷宫里,你可以将自己掩藏起来,更真实地表达你自己,表达你对世界,对人生的看法。

  可是,读是一回事,写是另一回事。等你推开这扇门,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陌生!因为陌生,愈加好奇。我一个人悄悄地写,也不管自己写的是不是叫“小说”。

  写作固然不容易,发表更是艰难。每天每天,不计其数的稿件飞向数目有限的纯文学期刊。对于我这样的“新人”来说,无疑是一扇非常狭窄的门。然而,我是幸运的,文学路上,我遇到了不少好人。就拿这次小说集来说,从未谋面的汪政老师,在百忙中挤出自己的休息时间为我写序,同样是未见过面的一位朋友,得知我眼睛出问题后,从来不看小说的他,在电脑上一字一行地为我校对。这是自己的亲人也做不到的啊,想起来心里就充满感激。借此机会,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师友,祝你们生活幸福,健康快乐!

  杜拉斯说,“有致命的爱才有小说”。卡夫卡就是这样,他向往的是地窖里的生活,饿了,有个叫“妻子”的人送饭进来。其余,只有小说,小说!写作是一种独处的事业。也就是说,你必须将身边的人推开才能把活儿顺利地干完。写作的这些年里,我几乎过着半封闭的日子。不串门,不访友,甚至讨厌一切与文学无关的事物。当我关上房门,关了手机,坐在电脑桌前,敲着键盘,慢慢填充文档的白页,我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在另一个世界搭桥铺路。

  不知道烧糊了多少东西也不知烧坏了几个锅。似乎总有那一篇在等着我,那一篇不可知的焦虑和欣喜。写得太顺要怀疑,写得不顺更是郁闷。一段话琢磨上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及至写完,已经累得不想再看它一眼了。有朋友说,你这是自讨苦吃。可我觉得幸福。加缪说:“文学不能使我们活得更好,但文学使我们活得更多。”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安安静静又激情澎湃。

  现在,很多人都在抱怨文学环境,在我看来,文学的脸从来没脏过,它一直都是神圣的,至少在我心中。

  感谢生活,感谢小说。

  2010-8-25初稿

  2010-9-1改定

文章来源: 责任编辑:高赛 【打印文章】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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