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刚：文坛灵童苏童

一

　　正如鲁迅本名周树人、巴金本名李芾甘、莫言本名管谟业、刘恒本名刘贯军、成龙本名陈港生、刘德华本名刘福荣一般，苏童本名童忠贵。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名字，是因他在童姓家族中排行忠字辈，又是众兄弟中最后一个，比较宝贵。自小到大，他便一直为这俗到了家也土到了家的名字向父亲抗议，屡屡试图更名而未遂。成人后终于有了机会，在发表作品时扬眉吐气地更名苏童，亦即江苏的、苏州的童忠贵是也；讵料自此化平庸为神奇，大红大紫。如今他的身份证上写的还是童忠贵，工作证上的名字则成了苏童。
　　林语堂曾说苏东坡是蛇的智慧加上鸽子的温柔，我眼中的苏童，则可谓兔的温顺加虎的威风——一员温柔的文坛虎将。事实上，苏童的属相的确与虎、兔有关。1963年1月23日，苏童生于姑苏城北一所翠竹青青的庭院，这一天，按中国人传统的阴历来说是1962年的腊月二十九，再过一日即是新年，其属相应为虎，但亦与兔有缘。苏州古号“泽国”，境内河港纵横，湖荡星罗，乡村依水而建，街坊傍水而住，市民临水而居，有“东方威尼斯”之誉，古老潮湿而绰具灵气；苏童自幼生长歌哭于斯，不免潜移默化，得其濡染。但他后来承认极不喜欢苏州的狭小与窄仄。苏童在苏州读完中小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期间经常代表学校到省城南京参加作文竞赛。1980年，苏童顺利考取北师大中文系，十八岁出门远行。外省人苏童在威严博大的北京呆了四年，深切感受到世界的浩荡之风，初步养就容纳诸物的襟怀。
　　负笈京城的那几年，苏童过得是逍遥人的生活：携随身听，穿牛仔裤，唱英文歌，吃朝鲜面，逛王府井，日子其乐融融。迄今苏童仍十分留恋那段峥嵘岁月。彼时苏童即与文学结缘，有处女作《第八个是铜像》等发表。苏童一度对诗歌迷恋，并有诗作发表，尽管最终未成为诗人，但诗情不泯，化入小说，遂使其文本充盈着特有的意象风韵。1984年，文学青年苏童怀揣发表的数篇小说和一沓诗歌，毕业分配至南京艺术学院任辅导员。不久，头角崭露的他调往《钟山》杂志当编辑，生活蓦然充满阳光。苏童由是意气风发，笔耕不辍，从春花烂漫写到秋桂流香，从夏日炎炎写到冬雪飘飘，一直写到成名成家条件改观，仍不停地写啊写；他脚上的红舞鞋是再也脱不下来了，他无法终止文字的舞蹈，而把自个儿永远缚在了文学的战车上。
　　1986年，苏童与苏州姑娘魏红结婚。1987年，24岁的他以《1934年的逃亡》暴得大名。之后有了里程碑式作品《妻妾成群》，张艺谋将其拍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苏童成为灸手可热的风云人物。1989年女儿问世，苏童喜不自胜，为之命名天米，意即上天赐给的一粒米，继而写长篇《米》以为纪念。1991年魏红从苏州调到南京。不久，苏童天马行空，自由挥洒，遂又有了巅峰之作《我的帝王生涯》。
　　在文人一族里，苏童算得上是干头净脸的体面小生，属于那种很有风情的男人。苏童身高174厘米（标准的港台明星高度），五官端正，唇红齿白，有型有款，隐隐透着一丝“酷哥”味道。苏童眼中总有一缕淡淡的云翳，一抹沉沉的忧伤，使人想起“伤心太平洋”什么的。上等的五官，优秀的体型，加上这股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可谓绝佳。冷不丁一看，苏童相貌颇似电影演员申军谊，气质则近于张国荣式的阴柔小生，和他相对，往往会拨动你心灵深处那根阴柔的琴弦。飘忽如水，轻盈如梦；天然一段典雅，平生万般伤感。苏童是天生的忧郁之子、伤感之子，实实在在而又无法把握，不似凡间俗物。
　　苏童天性本分，好色不淫，对异性仅停留在怀想阶段，迄今未有风流韵事。对于生活，苏童取的是中庸态度。苏童像童话中的小王子，有一颗水晶琉璃心，夫人魏红就是他的白雪公主，女儿天米则是他的安琪儿。苏童与魏红少时即已相识，几可谓青梅竹马，两人琴瑟和谐，成就一段文坛美姻缘。魏红美风仪，性开朗，说一口吴侬韵味的普通话，现在是专职太太，在家相夫教女。女儿童天米，正上小学六年级，肤如凝脂，剔透玲珑，令苏童爱得不行。
　　文静如处子的苏童，仿佛一块温润的通灵宝玉，周身氤氲着细腻的华彩；又如醇香隽永含蓄绵长的糯米酒。上天命定他要生女孩，因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是灵秀之所钟。他和他的作品，确让人想见菩萨蛮、如梦令之类的江南情调。故国八千里，风云二十年，苏童纯如白纸，而又笔调老成，真让人困惑于这个琉璃心肝水晶魂的羞涩大男孩，是怎样从心底幻化出如斯烟云、如许沧桑，蓬蓬勃勃，满纸鼓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