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刚:寂寞兆言

2013年05月24日 11时31分 

  叶兆言的名字,是与《枣树的故事》、《夜泊秦淮》、《采红菱》、《花影》、《艳歌》连在一起的。作为文坛当红人物,叶兆言家世门第,堪称显赫。其祖父叶圣陶,为“五四”小说名家、一代教育大师,其父叶至诚,为知名作家、编辑家、藏书家,伯父叶至善及姑姑叶至美,海内皆有文名。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些年,叶兆言像一条不屈的爬虫,一步步爬成了人物,在文坛扬名立万,凭的是自家真功夫,门第之助几可忽略不计。 

  叶兆言中等个儿,朴实精瘦,一身简约装束,满脸平和之气,冷不丁看去,俨然一人力车夫,全无名作家派头。叶兆言继承了祖父的谦逊平和,父亲的执着敬业,这使他在圈内有口皆碑。京城某大腕曾说,作家就是码字的师傅。拙于作秀的叶兆言骨子里真这么想。身为平民世界一分子,他从没把自个儿当成鸡群里的仙鹤。 

  叶兆言的房子位于金陵城中一座陈年老楼的底层,左右前后,皆有密不透风之楼群挡住天日。房子座落在高坡下,因经年不见阳光,里面冷外面热,害得他和妻女不得不出门减衣服,进门添衣服。紫外线照射的不足,常常会让叶兆言不明不白生些怪病。十五年来,居陋巷,处斗室,少阳光,多劳损,人不堪其苦,兆言不改其乐。很难相信他那些从容不迫充满智性的文字大多是在这座阴冷的房子里写出的。对于“室内动物”叶兆言,阳光成了一种奢侈品。所幸近期他将作别这卡夫卡式的蜗居,搬到城西一套宽敞明亮的新寓里去。从此叶兆言可多吸收些阳光、增加些阳气。 

  叶兆言憨厚直率,从头到脚冒着实在气,属于地道的南京“大萝卜”。他虽不善言辞,论及文学,却也谈锋甚利,妙语不绝,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幽默智慧闪现其间。叶兆言信奉钱钟书“母鸡下蛋”之说,不喜抛头露面,更不喜把自家的陈芝麻烂谷子摆出来晾晒;却又因脾气好心肠软人缘佳,常被抓壮丁般拉去一些热闹场合(如签名售书、新闻发布等)凑数。正如老舍爱北京、张爱玲爱上海、沈从文爱湘西一般,叶兆言深爱南京。其新著《老南京──旧影秦淮》,着力挖掘金陵大地的悲欢离合,人物沿革,历史积淀,风俗习惯,以其别开生面,引来彩声不断。长篇《别人的爱情》刚在《钟山》连载完毕,小说集《走近赛珍珠》、散文集《叶兆言绝妙小品文》亦将在年内出版。对于年届不惑的叶兆言,其精猛奋进的创作黄金期刚刚开始。 

  叶兆言祖籍苏州,生于南京,长于南京,儿时在农村读过三年小学,长大后进工厂当了四年钳工,一九七八年考入南京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后成为大学教师,一九八三年复考取母校研究生,毕业后分到出版社干编辑,现为江苏作协专业作家。丰于常人的生活际遇,使其足不出户,便可面壁构思红尘中事,传神写照,维妙维肖。作为文坛少有的硕士作家,他能将高深的理论,消融于生活大文本中,如同盐隐于水,花隐于蜜,令人称道。 

  对于叶兆言,写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永远有东西可写。他是那种只问耕耘不管收获的人。创作是个痛苦漫长的过程,搜遍奇峰打草稿,绞尽脑汁写文章,叶兆言往往写得专注投入,死去活来;一俟写出,顿感索然无味。他看重的是写作行为,而非写作成果。叶兆言永远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更不在乎他人的抬轿子吹喇叭抡大棒扔石头。 

  有一段时间他身体不好,作品中都阴森森透着些晦气鬼气。于是叶兆言或游泳,或散步,或踢足球,下大力气投身锻炼,不为别的,只图自己能有个野牛般健壮的好身体。叶兆言每天上午写作,雷打不动;下午看书、锻炼,年复一年,生活习性如同钟摆。有滋有味旷日持久的写作,是他最大的满足。叶兆言平日烟酒不沾,对围棋、扑克、麻将、卡拉OK、跳舞等时髦新潮的行当均无甚兴趣,更没闲情去炮制风流韵事。他直言不讳自己没情调,与新生活格格不入,却也不在乎平庸。写作狂叶兆言从骨子里迷恋方块字。在其写作时,夫人与爱女非有十万火急之事不去惊动他,只因好人叶兆言在写作时最不是人,谁招他他跟谁急,动辄牛吼马叫虎啸熊咆,一改温良平和之嘴脸。妻女都拿这为人夫为人父的家伙很无奈。 

  一到冬季,叶兆言必头戴毛线帽、身穿大棉猴外出散步,或骑一辆没有铃铛浑身怪响的自行车逛老城区,尽情享受冬日阳光。苦行者自有苦行者的乐趣。 

  能耐寂寞是男儿。斯为叶兆言。

文章来源: 责任编辑:陈进 【打印文章】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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