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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脉与新时代书写”研讨会在淮安举行

2019-08-02 15:41

       江苏作家网讯  2019年7月27日,“传统文脉与新时代书写”研讨会在淮安举行。吴义勤、范小青、汪兴国、汪政、梁晓声、高兴、普玄等著名作家评论家,围绕《西游记》等传统文的浪漫主义表现手法,探讨传统文脉在新时代书写中传承、创新和启示意义。研讨会由汪政、徐则臣主持。

  部分专家发言摘要

 

  吴义勤(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中国作家出版集团管委会主任): 

  淮安是一个传统文脉绵延悠久的城市,是中国故事的代表和窗口。中国故事,一方面是以《西游记》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另一方面就是正在发生的故事。两种故事是互补的,互文的,而且可以使得彼此讲更精彩。今天我们提倡现实题材的创作,现实题材的创作不是说只写现实,我觉得现实是一个更大的概念,就是我们这个土地上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现实。《西游记》不仅仅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奇幻的作品,它的宗旨其实是济世的。今天我们研究《西游记》,弘扬《西游记》的传统,对讲好当代的中国故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源。一个故事、一种传统,在不断获得生命力的时候,它才能够传承下去。《西游记》的魅力就在于它有无限阐述的可能性,还有无限的让我们记住它的方式。我们会讲“一千个人,一千个哈姆雷特”,也可以说“一千个人,一千个《西游记》”,这是面对传统的一种态度。我们面对传统,不是某一个固定的东西,而是需要对它进行创造性转化,变成我们个人的写作素材,然后变成写作的力量,赋予它新的生命。文学的永恒性,体现在它不断被人阅读、被人阐述、被人理解,这种阐述和理解,对一个作品尊敬的方式,就是对它进行阅读。

  汪兴国(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副主席):

  传统文脉对于现代书写无疑是一个非常丰富的资源,要使这种资源真正转化成书写的有用养分,是需要创造性转化的。现在往往是存在“两张皮”现象,研究传统文脉的专家,不太关心当下的写作,而从事文学创作的人,又较少去研究传统文脉,改变这种状况,首先需要我们的作家、文学爱好者自身更加关注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主动地、自觉地从中吸收对现代写作有营养、有价值的内容。同时,文学研究者,特别是古代文化、古典文学的研究者,要提炼传统文脉中对现代写作有用的成分,提供给写作者借鉴。所以,我们应当在文脉研究者和作家之间搭建个沟通的桥梁和平台,让他们能够在一起共同探讨如何把传统文脉中的精华营养,转化为对作家书写有用的精神力量。很多作家成长生活的环境,缺乏一个天然的传统文化的熏陶影响,所以更需要这些作家们自觉地、主动地去吸取传统文化的营养。作为省作家协会,一方面,要服务于作家和文学爱好者的文学创作,另一方面需要跟高校的科研机构和专家学者加强联系,把高校的文学研究资源动员起来,为作家们的创作服务,共同为繁荣江苏的文学事业发挥好桥梁纽带的作用。

  

  范小青(著名作家、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江苏省作协主席):  

  今天研讨会的主题“传统文脉与现代书写”,我想吴承恩小说奖就是文脉和新时代书写的一个完美结合。各位都谈到现实的书写问题,我觉得我们现在不缺少现实,不缺少故事和事件,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纷繁复杂,有可以写的、写不尽的现实。可能在写作中更重要的就是想象和浪漫,正好我们在《西游记》和吴承恩的故乡举办长篇小说奖的颁奖仪式,谈这个话题是非常契合的。

  我从自己写作《灭籍记》这部小说的粗浅体会来谈一谈传统文脉和新时代书写的问题。《灭籍记》我是从苏州老宅的故事写起的,那么苏州老宅就是一个传统文脉。我自己从小在苏州老宅里生活长大,苏州老宅给我这个人的熏陶滋润,几十年来都一直留在身上。我第一篇长篇小说就是写的苏州老宅,几十年来,我写过很多的小说和散文,但是还没有写够,还想写,充分说明传统文脉的深厚影响。到了我写《灭籍记》的时候,我再想写从前的那种写法,却回不去了,时间过去了三四十年,你再用传统的写法去写现实题材的话,相当难写,我的功力已经不够,我要借助我们对时代的新的理解,去完成这样的小说。这就是传统文脉在新时代、新的书写中的一个纠结的关系,既离不开传统文脉,又必须有新时代书写的特点。我想这也是我们今天从事文学创作过程中,值得去探讨,值得在实践中不断去摸索的一个重要的话题。尤其我们淮安的作家也都在讨论这样一个非常重大的文学写作的话题。至于说在写作中呈现现代现实的荒诞还是呈现看到未来的浪漫等等,我想每个作家会有自己建立在对现实基础上的想象,我觉得这个想象是写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根本东西,因为我们现在真的不缺现实,不缺题材,不缺现实生活,我们的生活真的非常丰富,每天自己亲身经历的都可以作为写作的对象,但是我们更注重的是要训练自己的想象力。年纪大的作家要保持自己的想象力,年纪轻的作家要训练自己的想象力。

  丁帆(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南京大学资深教授):

       中国四大名著的文脉有二,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今天我们在这儿谈浪漫主义的文脉。我们在浪漫主义的故乡谈新时代70年的文学,主流是现实主义,非主流才是浪漫主义,而浪漫主义分前浪漫主义和后浪漫主义,后浪漫主义从五四新时期开始诞生新浪漫主义。70年要求现实主义,新时代也要求现实主义,它是时代发展的镜头,但浪漫主义也是不可缺少的元素。第二届吴承恩长篇小说奖获奖作品中,范小青《灭籍记》的荒诞现实主义就是浪漫主义元素的一种。我认为浪漫主义在中国文学几百年发展中有一个变异的过程,尤其是70年以后的文学潮流中,在中国的文化、文学、小说语境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很多学者对于浪漫主义概念的概括都是空头的。
      梁晓声(当代著名作家,北京语言大学教授,中央文史馆馆员):
     中国文学中浪漫主义传统,是非常丰富的,而且历史是非常悠久的,除了像《西游记》这样的作品,聊斋也是。我们最棒的梁祝、牛郎织女、天仙配,还有劈山救母,这一系列的浪漫主义可以追溯到《山海经》中的经典故事,比如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现当代文学确实存在一个现象,为什么浪漫主义的传统,离我们的创作实践似乎越来越远去了呢?只有在最近几年的古装电视剧和电影中,似乎找回来了一些,而且是由民间的人找出来的。但是,就品相方面,我个人觉得,它们也还不够获得更高的评价。像我们看到的一些网剧、穿越剧,也带有浪漫主义的元素,所以我觉得,在这个地方,以后可以多讨论一些浪漫主义的话题,使浪漫主义文学主要的风格流派色彩和我们中国当下的题材创作结合得更好一些。

  

  高兴(诗人,学者,翻译家,《世界文学》主编):

  我觉得今天的主题有两个方面,我会侧重谈谈书写。因为最终的文学创作还是要落实到书写这点上,这里面可能就涉及到文学姿态和对文学一种清醒的认识。当下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是新时代,新时代我的理解就意味着更多的空间、更多的可能、更多的色彩,也是更多的路径。我是长期研究国外文学,比较欣赏一些国外作家的姿态,比如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曾经说过:艺术家就是作品,作品就是艺术家。我觉得很有道理。她想表达的是,作家要靠作品来说话,小说家要靠小说来说话,诗人要靠诗歌来说话,总之艺术家要靠艺术作品来说话。当今我们所面临的局面是个迅速发展的时代,有时候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是作为写作者,作为文学本身应该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节奏,我所谈的节奏就是一种从容缓慢宁静的节奏。有很多的写作者有很清醒的认识。比如我们千万不要忘了灵魂的节奏,其实最能够代表加拿大文学的是阿特伍德,因为她在评论诗歌、小说,在种种领域都是有着杰出的成就,她实际上是最能够代表加拿大文学的,她曾经说过,灵魂的节奏实际上就是步数的节奏,而我们现在所面临的科技,嫌走路太慢了就发明了汽车,觉得汽车太慢了发明了火车,火车太慢了发明了飞机,现在又觉得飞机太慢了,但是灵魂呢?灵魂可能被落在了后面。所以我觉得这样的清醒认识可能对于写作者是特别重要的。还有一个就是生活底蕴,说捷克文学很多人都误认为米兰•昆德拉是捷克文学的代表,其实赫拉巴尔才是真正代表捷克文学的。如果没有看过他的小说的人可以去看看他的小说,充满了韵味、捷克味。但人们问到他写作秘诀的时候,他当时就说了三个字:生活、生活、生活。但是这里面的生活一定是被提升到诗意高度的生活。

  

  李宏伟(作家):

  《西游记》是传统文学积淀下来的成果,是在很长时间里有人不断去讲、去说、去传承,然后由吴承恩不断完善的作品。在当时的写作环境里是一个合力的过程,类似于大家走在同一条路上,有前人不断去做标志,这和现在的写作方式不一样,现在不论是从版权保护的角度,还是从作家自尊心的角度,或者说从原创的角度,很难出现前代或者同代作家写过的东西,另外一个作家会沿着这条路,就这个题材按现在作家的理解、思路再写一遍。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可惜的事情,是任何层面都不可能回去的一种写作状态。至于西方文学或者翻译文学,我们在谈论外国文学作家的时候,欣赏的写作方式和作品,和我们对待国内作品认可、评价的时候,是有一种落差存在的。

  

  蒋廷朝(作家):

  现在很多人,包括很多著名的评论家经常会说到一句话,“这个作品真实的反映了这个时代。”我觉得这样的评价很荒谬,因为真实的反映这个时代是历史学家的事,作为一个文学家,应该首先讲究文学艺术性,应该艺术的反映这个时代,而不是真实的,当然首先应该是真实的。首先应该看文学的艺术,没有艺术,真实反映写实,我们庸俗地把现实主义等同于写实主义,这是当下写作一个非常大的困境。

  另外我要讲的就是,写小说和造汽车是一样的,造汽车需要的是先进的技术手段,我们写小说也要学习人家先进的艺术手段。现在人家都在造汽车了,我们造一根扁担,大家还在夸这个扁担好。所以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作者,你要放眼世界,到底文学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到什么阶段了,要跟上世界的步伐。

  汪政(江苏省作协副主席、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

  今天的研讨会贡献了很多让人思考的主题词或主题性的话语,这都需要我们在以后的文学创作、文学研讨、文学生活中继续深究,比如关于新时代的阐述、关于浪漫主义的阐述,都对我们有很大的启发意义。特别是在淮安,在吴承恩的故乡,在吴承恩长篇小说奖颁奖的时候,来谈论浪漫主义,包括在浪漫主义这样一个大的前提下,来思考关于现代主义的看法,都是很有意义的。

  这次吴承恩长篇小说奖的特殊贡献奖是从更高层次对浪漫主义充分的肯定,是从现代意义上对吴承恩长篇遗产的继承与发扬。随着我们树立起中国写作、世界写作的立场之后,就会突破个人的世界,突破个人的视野,甚至能够对世界文学、对某一个国别的文学、乃至于某一个具体作家的文学都有重新的认识。从传统来讲,托尔斯泰也好,巴尔扎克也好,狄更斯也好,卡夫卡也好,不管是写实的、浪漫的、现代的,都要处理安排好人与现实的关系,这是所有作家都要思考,并且要由自己的作品做出回应的。如何从一个苏州老城的故事变成一个身份认同的荒诞叙事,如何从一个人的逃跑来带出整个时代的境况,这样的作品不是简单的思维所能反映的现实,除了在思想上,更重要的在技术层面处理这些精彩的关系。(文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