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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溪一梦——储福金长篇小说《直溪》研讨会在直溪镇召开

2022-11-16 11:20


会场

  江苏作家网讯  2022年11月12日下午,储福金长篇小说《直溪》研讨会在常州金坛区直溪镇举行。会议由省作协和常州市委宣传部主办,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吴义勤,中国作协副主席、江苏作协主席毕飞宇,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创研部主任何向阳,江苏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汪兴国,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丁捷、贾梦玮,金坛区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朱霞,以及编辑、批评家等20余人以线上、线下的方式出席研讨。研讨会由丁捷主持。

  储福金是江苏50后代表作家之一,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著有《心之门》《人之度》《细雨中的阳光》《黑白》等14部长篇小说,《石门二柳》《裸野》《人之度》《··怆》《紫楼》《棋语》等百余篇中短篇小说,曾获庄重文文学奖、江苏省政府文学艺术奖、紫金山文学奖等多种奖项。本次研讨的作品《直溪》是储福金推出的最新长篇,曾入选2022年省委宣传部重大题材文艺创作重点项目。


吴义勤

  “储福金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作者。”吴义勤在讲话中说,储福金是令人敬重的劳模型作家,作品风格清淡,为人温和低调,这可能也导致他没有得到充分评价,始终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关于《直溪》,吴义勤谈了三点感受:小说特别注重传达对人生复杂感受,用主人公的内心视角去关照去审视现实的挂职经历,有自我的成长,有内心的苦闷特别注重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探索,这种探索与作者解剖社会和解剖人性的努力相呼应,通过隐藏的人物前史和叙事残余进一步打开了作品空间;《直溪》整体清淡平和借助下棋创作回忆三个层面,带领故事向更高的哲学层面突围。


汪兴国

  “储福金的作品有着鲜明的艺术风格。”汪兴国指出,《直溪》是储福金对长篇小说这一体裁的大胆突破,作品很好地处理了三种关系:一是“长与短”的关系,通过缜密的结构、出色的语言、独特的手法、深刻的哲思,将看上去可以用中短篇容量讲清楚的故事,圆融地变成一部长篇文学精品。二是“虚与实”的关系,现实中的直溪摇身一变成为作品中故事神秘的发生地,虽承载着实在的人物、事件,又显得朦胧模糊,虚实交织;三是“内与外”的关系,以独特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将宋正明的内心独白、所思所悟推向“更宽更远更具色彩”的人性与人生。


丁捷

贾梦玮

  《直溪》首发于《钟山》杂志2022年第5期。《钟山》主编贾梦玮与储福金认识多年,在他眼里,“储福金的文学战略定力非常好。”储福金是有着自己的美学追求,中国传统的留白艺术、虚写实写在他的作品里有很明显的体现;他把宗教引入文学,以帮助文学更好地认识生命本体意义。


朱霞

  “我曾挂职过的金坛县/那里有一个直溪镇/与小说这儿的直溪/没有任何关系。”


何向阳

胡平

汪政

  《直溪》以如云似雾、亦真亦幻的自白开篇,延宕开来,漫延为故事全篇的整体基调。“小说在现实世界的直溪之上构筑了一个独立的、独特的、优雅的、完整的艺术世界。”何向阳说,“整体感受到《直溪》充盈着一种水汽”,把虚的部分和实的部分串联起来。“他写生活的摇曳、动荡、翻滚、变幻、奔涌、凝聚、飘散,在思想和感受浮现的瞬间,所有的感官都打开了:他的呼吸、他的心肺、他的热血、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他的情感,一切的一切都填满了。”

  中国作协原创研部主任胡平同样关注到《直溪》中的“水”。他注意到,开头写卫生间抽水马桶漏水,这是写实,写实的开头关系到人物的生存状态;滴水的声音又和下文直溪县里沿着缝隙往下流淌的溪水联结、呼应,两个不同的时空节点通过“水”在人的意识中被打通了。

  省作协副主席、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汪政用“不聚焦”来概括这种阅读感受。“他的人物、他的情节、他的思想,都给你一种朦胧的、不真实的感觉。”不聚焦的镜头由谁来调节?“我觉得是读者。你要聚焦哪儿,你自己去调整,因此每个人都有对焦点的理解,在阅读的同时参与到作品的创作中来。”


贺绍俊

张陵

梁鸿鹰

  通过虚虚实实的交融互嵌,小说的丰富性被一点一滴地建构起来。“这是一个无穷大的故事”,沈阳师范大学教授贺绍俊分析认为,小说中至少包含三个故事文本:第一个文本是小说主体,也就是宋正明来执行人口普查工作以及和直溪当地人的交往;第二个故事文本是宋正明向林向英讲述自己的小说,这和前一文本有重叠之处,是以折叠的方式呈现出来的;第三个文本则是宋正明在直溪之前的前史,也就是他逃离城市的缘由。

  中国作协原创研部主任张陵将自己的聚焦点对准了第一个故事文本,他引动“人口普查”这条线头,将其中折叠的写实细节一一展开。张陵认为,小说中的人口普查不仅仅起到故事背景的作用,它实实在在地在讲述人口普查这个过程,包括宋正明一开始到派出所做什么,统计人口的时候遇到的很多实际阻碍和困难,在这个层面上,《直溪》是建立在对现实生活深入挖掘的基础上的,“把人口普查这样很现实的小问题,和国家发展、人性探索交织在了一起。”

  从小说时间线来说,这段人口普查经历是由主人公的记忆承托的;而故事以外,储福金在金坛县也有一段现实的挂职经历。“这部作品是储福金深挖记忆的尝试。”在《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看来,虽然开头交代小说中的直溪不是现实的直溪,但这个作品就是来自来自他过往的一段生活,小说对乡村生活、人口普查、农村医疗体系表现得很充分,“这些虽然是个人的记忆,但也为我们国家的一段历史留下了记忆。”


张光芒

李祥

李黎

  事实上,“直溪”之前还嵌套着一层更深的记忆,南京大学教授张光芒和《钟山》编辑部主任李祥恰恰将聚焦点对准了这个贺绍俊口中“直到最后也没有打开的”故事前史。“储福金写直溪,其实每一笔都是在写城市。”李祥说,他写他在直溪恢复了一些东西,比如说视觉、听觉、嗅觉,比如生命力、意志力、社会意识,这些恢复的东西可能恰恰是他在大城市里失去的和遮蔽的。将直溪的经历与隐晦的前史对照阅读,张光芒特别提醒小说中的四次“封禁”:第一次是宋正明到直溪以后发现直溪的简单和豁达,突然对人生和生命有了新的感觉,封禁开始融化;第二次是由女孩季媚身上丰富鲜活的魅力、诱惑力引起的;第三次是开始意识到林向英是女人,开始感到对生活的热爱。最后一次则是结尾在盾山云峰,宋正明终于摆脱了自我的心魔,重新与社会的真实性建立联系,封禁的东西开始释放,“直溪的经历和追寻贯通了宋正明的整个生命”。在这个意义上,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李黎认为,“这部作品其实是一个直奔人生本质问题的作品。”


吴秉杰

周韫

宋嵩

  “这可能是这代人用他们的生命经验和情感经历熔铸出来的一种结构,而获取能量最终是在结构里面。”正如李祥所说,向生命本体的追问过程并非空荡荡的抽象领悟,而是充满情感性的人生历程。提及《直溪》的情感性,中国作协原创研部主任吴秉杰认为,这里面的情感有一种外溢效应,有平行,有偏离,情绪、情思、情谊,都是围绕情感的东西和人生的问题进行的。省作协创研室副主任周韫更将其看作一部非典型性浪漫小说,与古典浪漫小说不同,《直溪》里的感情虽然是真挚的,但并非是专属的,是热烈的,又是理性的,是自由的,又非无所顾忌放纵的。

  “命运之大,他最后要化解成一种禅味。”梁鸿鹰说。但在储福金这里,顿悟仍然不代表完全的清晰和固化,仍然萦绕着一种回环往复之美。联系到储福金对围棋的痴迷,《长篇小说选刊》副主编宋嵩将这部作品视作古代“烂柯”故事的变形和扩充:宋正明在直溪生活的期间,对直溪以外的社会生活变化浑然不觉,到最后才恍然“镜里显现是一个半白头发额纹深深的老人”。小说中第二次读书会上朗读的小说风格荒诞,与宋正明在直溪的经历相互参证,“在直溪的经历仿佛就是一个梦。”

  “其实也是我们人生的某种生活的方式。”复旦大学教授郜元宝说,“有时候他觉得灵光一闪,似乎看见了人生的真相,但是很快又被覆盖,然后再有机会又灵光一闪。在平庸的日常的人和哲学家之间相互切换,就构成了我们人生的模式,也构成了小说的一种构造。”


韩松刚

何同彬

陈福民

王彬彬

  “《直溪》是一部非常典型的‘江南’小说。”在省作协创研室副主任韩松刚看来,无论是水的元素,或是诗意氛围,或是充满自然美、情感美、人性美、语言美的艺术审美,小说都呈现出典型的“江南”意味。这也是一部特色鲜明的江南小说,“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三种思想构成了《直溪》这部小说思想的一种复杂性。”

  《直溪》是储福金在自己70岁这一年推出的最新长篇。而纵观储福金的创作人生,汪政形容为一个“正反合”的结构:从江南小说写起,到专注围棋小说系列,再到《直溪》回归江南。

  放到储福金的作品序列里,《扬子江文学评论》副主编何同彬认为《直溪》可以看作是从他的上一部小说《念头》中生长出来的,小说由宋正明各种念头扩张漫溢而成,“它可以称为记忆之书、生命之书、爱欲之书、逃逸之书、精神漫游之书、社会批判之书。作品牺牲了小说故事的完整性、戏剧性,留下了大量空白、中断、呓语、叙事残留,意味深长,发人深省。”

  “相对以往那种偏于抽象或偏于玄学的写作,《直溪》试图用半真半假的方式整合人的内心,整合社会经验,显示了作者求新的勇气。”但中国社科院研究员陈福民仍不禁疑问,“《直溪》再往前走一步,它会变成什么?”

  参与研讨的很多专家和储福金认识多年,研讨作品之余,也补充了储福金的文学面貌:储福金热爱文学,喜欢中国传统哲学,对待文字十分认真,很早就萌发了对理论问题的兴趣……“他好像思考的特别多特别深。”但另一方面,省作协副主席、南京大学教授王彬彬又感到,“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好像特别能够引起他的审美兴奋”,而特别高明的作家,是应该善于表现自己对生活的困惑和迷茫的。

  “我这几年写的越写越少了。”储福金在答谢词中感慨自己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写作,“人生其实有一点就是惯性,有一点能活下去觉得有点意思的事很重要。”之于储福金,写作在生命中具有重要意义,而金坛那段挂职经历同样在他的生命中占有很大分量。在谈到创作的内向性,他说,“真正的生活其实只有先反映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内心有多大,你表现出来的东西就有多大。”

  “感谢储老师为我们带来了好的作品”,毕飞宇在总结发言中回忆了自己和储福金的交往。随着交往日深,毕飞宇在温和的储福金身上发现了不那么温和的一面:一是酒量深不见底;一是进入围棋这类智力竞技活动时,储福金“可以说六亲不认,杀气极重”。“作为作家的储福金是局内人还是局外人?我的判断,作为作家的储福金是局外人,他以旁观者的身份,以微笑的表情,不太聚焦的目光,稍稍带一点分神的姿态,向我们传达别人的情绪、别人的态度。”最后,毕飞宇表达了对储福金的祝福和期待,“我坚信深不见底的储福金不可能在70岁见底。也许有一天福金发一发少年狂,我们会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铁血枭雄式的小说家储福金。”(俞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