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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郭平长篇小说《广陵散》新书首发式暨研讨会在南京举行

2022-08-11 22:41

  江苏作家网讯  2022年8月10日,由省作协主办、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和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承办的郭平长篇小说《广陵散》新书首发式暨研讨会在南京举行。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汪兴国,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丁捷,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党委书记余琼,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社长张在健为新书揭幕。研讨会由丁捷主持。

  汪兴国在讲话中对《广陵散》给予了高度评价。“除了题材独特之外,作者的身份也很独特:郭平是教授学者,是琴人,也是作家,他的写作不带有一丝的功利性。”汪兴国认为,郭平把丰厚的学养和浓郁的人文情怀不着痕迹地融入了主人公的人生经历中,写出了人生的千姿百态,当中涉及老中青三代琴人面临的生存境遇、现实纠葛与人生选择。《广陵散》阔达厚重的时空感和历史感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架设起了一座桥梁,人们在此得到了精神的洗礼与醒悟。

  其实,《广陵散》出版之前既已收获诸多好评,并获首届“凤凰文学奖”。“《广陵散》是郭平教授迄今为止最为重要的一部作品”,余琼在致辞中指出,郭平教授为人为文,有口皆碑;在古琴研究、魏晋文学、音乐研究、陶渊明研究、古代瓷器研究等多方面卓有建树。

  “这是第一部将当代人生境遇和中国传统文化思想有机融合的古琴题材长篇小说。”《广陵散》责编、凤凰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李黎介绍说,郭平花了22年创作该书:初稿写于1998年,最终成稿于2020年,2022年正式出版。“在古琴领域,22年是极其短暂的。《广陵散》中所深刻呈现的当代人生与传统文化之间的冲突与融合,历经22年依然是一个深刻的命题甚至愈发迫切。”

  琴音:奏在世俗和风雅之间

  “在我看来,这本书不是写出来的,是活出来的。”山东省作协主席、山东大学教授黄发有感慨地说,《广陵散》是一部厚重的生命之书,具有作者浓郁的精神自传的色彩。

  “它不止写古琴,还写了古代音乐、民间音乐、先锋音乐。古典音乐文化、民间音乐文化、市场音乐文化等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是一本关于当下音乐文化的集大成著作。”省作协副主席、省评论家协会主席汪政指出,《广陵散》由古琴而及音乐文化,再切入时代精神,全景式地构筑了当下的社会存在和精神面貌。

  “为什么是古琴?”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何平认为,这是因为古琴在中国礼乐文化中占据着重要位置,但小说中不是弹琴的人变少了,而是变多了。这时失去的是什么?是古琴所代表的精神的、文化的东西。

  这里谈的问题也是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骆冬青观察到的,“雅的东西变俗了”,“琴是中国最高级的音乐,但附庸风雅就很俗气了。唢呐是不是一定很俗?琴是不是一定很雅?未必。”何平进一步认为,从这个层面看,这部小说只有在古典时代向现代社会转型的过程中才可能发生,作品的关键是人,随着古琴的变化,一代又一代人在撤离现场。“虽然有些东西必须变,但关键是变的过程中我们正在经历什么?”

  琴人:踏上寻道与问道之途

  小说的主要人物经历了什么?《雨花》副主编育邦认为,周明在资料室发现的《明子日志》,是小说中的“戏中戏”,也是周明与徐大可的心灵镜像。徐大可一脚踏进尘世,尝到过所谓“成功”的短暂滋味,而等待他的是一连串的失败和绝望。周明一心想走“云山”之路,经历一次又一次灵魂拷问,“他的‘和光同尘’是一种被迫无奈的选择,亦如古琴在今天所走过的道路。”

  “郭平真正做到了器、人和道这三位一体。”《小说评论》主编王春林说。在这里,器,是古琴;人,是围绕在古琴周围的人;道,表现为文化的理想主义和文化的世俗主义的矛盾冲突。“周明就是痛苦而又坚定的文化理想主义者;像季风就是典型的文化市侩;像徐大可、陆近春属于文化理想主义和文化世俗主义中间摇摆的人物。”

  借由琴人,出世与入世的生命选择被作者深深地置于小说世界之中。《扬子江文学评论》副主编何同彬认为,周明代表一种“看得太淡”的出世形象,正如古琴的孤绝之气;徐大可则是一种“看得太重”的入世形象,两个人想在各自的方向之间寻找中间地带的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这是中庸之道的失败。“它传达给我们还是传统的意味。”

  在育邦看来,“长清”也对应着一位伟大的琴人——钟鸿秋。他的存在,照见了周明在这个世界的精神镜像:为美为艺术为生活,遗世而独立。它的结局是凄冷的,当周明拿到它时,无论怎么弹都是喑哑之声。

  琴道:在最高潮处喑哑

  徐大可死了,“长清”哑了。王春林提及的“器、人、道”到了结尾又在“无声”处重新合流。“小说里的每个人在物质和精神层面都是残缺的。”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林东坡认为,人物的生命之弦和鸣琴之弦的混争在这里达到了悲剧性的人琴合一,到高潮处戛然而止。“周明坚守没失去什么,徐大可忙了一生也没有得到什么。”社会万象是动态的,寻求心灵的安化才是恒久和隐性的。获得的时候也是失去的时候,失去中又获得了对生命价值的领悟。

  “这是一部寻道之书,也是一部孤独之书。”黄发有说,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处,作品中人物的寻道是没有终点的。某种意义上,古琴是有横在操琴者和世俗间的一块挡板,只有当古琴和操琴者合二为一的时候,音乐才不会有现实的杂质。这本书写了友谊但最终指向孤独之境,而生命的有限性又使理想非常脆弱,是幻灭与理想的双重变奏。

  但也有专家认为,“无声”不代表冷漠和幻灭,反而可能是一种更为有力的声音。南京大学教授傅元峰再次以琴为喻,“《广陵散》被打谱出来的是灵魂与肉体合体的生命过程。每一个拍子的演奏都在生成一个时空,这是古琴的魅力。但今天弹琴的人都在附庸风雅,所以让琴哑掉,是寂静之声为此发出的力量。”

  “《无题》是书里一直流淌的旋律。‘无题’是开放,或是以未完成的方式循环往复下去,所以用无弦弹《无题》。”“无题”和“无弦”又对应着“无人”,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刘志权分析小说结尾时指出,“知音没了,自己也变了——妥协到连自己都没有了。这是郭平借由周明发出的思考,即与世俗妥协的度的问题。结尾写将有人踏雪而来,无题还在延续,在这样的低谷之中,它仍然在绽放自己的声音。”

  琴心:在生活和艺术之中

  激昂的无声抑或幻灭的喑哑?世俗与风雅、生活与艺术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正如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沈杏培所说,“《广陵散》是一个充满浮雕性和多义性的大文本。琴在小说里是一个中介,为我们提供理解历史、生死、情感、人性的视角。”问道之路没有终点,专家们关于上述问题的看法也不尽相同。何平和王春林就在世俗和风雅的冲突之下,看到他们融合的一面。省作协创研室副主任韩松刚则发现了小说中包含着“儒释道”三种不同的情感和生命理想。儒家方面,体现为友情、爱情和亲情,小说是建立在日常伦理关系的基础上的;道家方面,借由“柔弱、清淡”气质的周明来承载故事,以呈现对生活的原发敏感和追求,展现一种自然而然的生命历程;释家方面,最明显的是徐大可写《竹林寺》。“儒释道在《广陵散》的每一方面、每一层级都有其韵味。”

  琴心奏在艺术和生活之中,琴人走在寻道和问道之途,琴音在理想与世俗间变奏,琴道在最高潮处喑哑——“《广陵散》的特别考究,如同它对古琴名曲的诠释,不是毫无节制汩汩滔滔。”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副总编辑王振羽举例说,“作者没有明说余韵因何而怀孕,也没有说她与一姓许的有什么故事发生,但这样的文字处理,还是很有讲究,余音绕梁。”

  “我自己没有任何预设的概念。”郭平在致谢词中谈到专家的观点时说,“我还是希望过有血肉的人生,对微小的存在有直接的感觉。我弹琴其实没觉得有什么风雅,我平常都是系着围裙弹琴。什么叫风雅?风雅就是爱和悲悯,并不是干了一件文学的、艺术的事就是风雅。”

  “正是有了像郭平老师这样一直对文学有着神圣般的静默持守的作家,正是有了像《广陵散》这样具有安静气质、历史质感,讲述中国故事、文化、文人、文脉的独特作品,江苏文学才真正的枝繁叶茂,才有了攀登文学高峰的底气和勇气。”丁捷做会议总结时说,他回忆了大学期间和郭平的交往,当时,“郭平坐在破旧的沙发上跟我们谈历史、谈音乐、谈文学,他演奏的时候一只老鼠悄悄地出现在墙角。几十年来郭平还是郭平,他始终沉浸在文学艺术的传统里,仍然是与会听音乐的老鼠为伴的人。”(文/俞丽云;图/于邦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