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作家网讯 2022年1月11日，中国作协副主席、省作协主席毕飞宇，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汪兴国到黄蓓佳家中探望拜访——这次探望特意选在黄蓓佳创作历程 50周年的特别节点，两人代表江苏文坛向黄蓓佳表示致敬并送上新春的祝福。
时针拨回半个世纪以前——1972年，黄蓓佳在《朝霞》发表短篇小说《补考》，开始了自己的创作之路。50年坚韧不拔的写作探索，形成了一片杂花生树的文学风景：她试遍芜杂的文体与题材——以短篇小说为起点，继而专攻中篇、长篇创作，90年代起又在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间不断切换。在纷繁复杂的成人世界里，黄蓓佳追求着精神与灵魂的救赎之路，捧出了《夜夜狂欢》《新乱世佳人》《婚姻流程》《目光一样透明》《派克式左轮》《家人们》《所有的》等重要作品；她的儿童文学作品更是以独特的文字调性和情感温度受到无数读者的喜爱，据苏少社统计，光版权输出至今就已达60多个。
坐定以后，毕飞宇问黄蓓佳最近在写什么。
“马上要出一本书。”黄蓓佳说。这本书写自己的老师，“不是非虚构，但是，是以我小时候的一段生活背景来写的。”
黄蓓佳出身教师家庭，黄蓓佳的妈妈还是汪兴国当年在泰兴中学读书时候的老师，两人有一段交错的关于老校园和古宅院生活的共同记忆。黄蓓佳一点一点地在记忆里追寻着那个成长基地：一个老祠堂，进去有三排房子，全是泰兴中学的教职工宿舍。每一排房子中间是个大的过道，两边各有一间正房，正房后面套了一间房，再过去边上还各有一间小房子，每排6间，至少住了三四户人家。“公共空间里，大家生活都是透明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各个家里有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
近两年，黄蓓佳几乎保持着每年一本的创作速度。去年是《太平洋，大西洋》，前年是《奔跑的岱二牛》，再往前是《野蜂飞舞》和《童眸》。毕飞宇说自己看过刚出的《太平洋，大西洋》，这部儿童文学作品在两个空间和两种时间间来回切换，“线条很复杂。”“你应该读读《童眸》。”听到夸赞的时候，黄蓓佳总是平静而克制，似乎仍然对别人的赞美感到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提一提自己的这部心爱之作。
毕飞宇也看过黄蓓佳成人文学的作品。“我看你的第一个短篇给我的印象好极了，就是写一堆人在电梯里面的故事。”毕飞宇认为，那篇小说放到现在仍然是篇好小说。黄蓓佳也回忆起来，那时候自己喜欢萨特的存在主义，受此启发写下了这个故事。
“我之前写东西是蛮快的，但是现在写东西很慢。尤其今年，我觉得写作生命有限了，我要慢慢地享受，现在都舍不得写，每天就写两个小时，享受这个过程，要不然一下子写完了。”
“我很理解你说的享受写作。”两位作家聊起了自己的写作状态。毕飞宇说自己状态好的时候，只用一根手指头写，“就为了把这个时间延长一下。”但关于好的状态，两人感觉略有不同。黄蓓佳说沉浸在作品的氛围中，化成作品里的角色的时候，是感觉最好的时候。毕飞宇的体会是“五五开”，有时候写着写着完全在作品中了，但还是会把一部分注意力分散出来。“我觉得写作是这样，顺流而下写得特别畅快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好，一定要停下来。因为第二天回过头来再看的时候，会发现所谓感觉特别好的时候其实不靠谱。”黄蓓佳对这一点深表认同。
写作的过程是一个享受创作和艰难求索并存的过程。那个带给无数读者温暖蕴藉的黄蓓佳，那个大家眼里总是优雅随和的黄蓓佳，在创作上也有着异常决然的一面，愿意为此舍弃一些东西。她说之所以开始创作儿童文学，是因为女儿小升初那段时间，积累了很多素材。她对女儿一直心存歉疚，女儿小学的时候，丈夫在香港工作，自己又处在创作上比较重要的阶段，没有时间做饭，每天晚上就和女儿炒个蛋炒饭，或去楼下买几个肉包子吃。包括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也不去主动争取，“这样的好处就是你逼着自己向内发展，尽量把你的作品写好，而不是从外部争取。”
这股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向内发展的劲源于对文学的热爱。她的书房里，两个大书架上摆满了中外文学作品，进门处墙上悬挂的是狄更斯的金属雕像。黄蓓佳1977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进了省外办，做了一份与文学无关的工作。但写作始终是那个吸引她的力量，上世纪八十年代，江苏作协成立青年创作组，她成功入选，成了一名专业作家。
“我曾说我们这一代人是喝着黄蓓佳的奶长大的。”大家又笑着说起这个笑谈，毕飞宇说从黄蓓佳这里汲取营养，指的不单是写作上的滋养，更是一种宝贵的文学氛围的滋养。毕飞宇90年代来到作协，在《雨花》编辑部工作。他们一起吃过饭，黄蓓佳还到毕飞宇执教过的特殊教育学校开过讲座。那时候还有苏童、叶兆言、范小天，一群人的相处特别融洽。黄蓓佳回忆有一年，“大家到我家开年终总结会，然后我到市场上买了点炒花生，高晓声说你这个炒花生好吃，我拿回家。”一种特别自然的、生活化的氛围。
汪兴国最后再次代表省作协致谢，“致敬你五十年仍然保持创作活力，而且激励带动了江苏一大批儿童文学创作者，是年轻作家的榜样。”
“榜样谈不上，”黄蓓佳还是平静而克制，“但是能让年轻人看到，有一个这么‘老’的人，还在不停地写呢。”（文/俞丽云；图/于邦瑞、俞丽云；视频/于邦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