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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扬子江青年批评家论坛在南京举行

2021-12-05 12:55

  江苏作家网讯  2021年12月3日,第五届扬子江青年批评家论坛在南京举行。本次活动由《扬子江文学评论》主办,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汪兴国,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贾梦玮,以及国内近20位青年批评家等参加了会议

  “扬子江青年批评家论坛”由江苏省作协发起,以推动青年学者对前沿问题和热点话题的探索,打造江苏文学经典品牌,促进新时代文学评论健康繁荣发展为目标。目前论坛已成功举办四届,树立了良好的文学口碑

  汪兴国在致辞中说,扬子江青年文学论坛的举办是贯彻落实中宣部关于加强文艺评论工作指导意见的重要举措,也是推动青年批评家交流、切磋的文学平台。新时代提出了新要求,呼唤文学批评深入当代文学现场,持续跟踪重大、前沿的热门话题,寻觅真问题,批判伪命题建构中国特色的评论话语体系

  本届论坛以“新世纪文学二十年:回顾与前瞻”为主题,分三场展开研讨,《扬子江文学评论》副主编何同彬、省作协创研室副主任韩松刚、杭州师范大学副教授王晴飞主持。与会青年批评家勾勒梳理了新世纪以来文学业态的流变讨论过程中,既在诸多方面提出了相似的观察和判断——如对“新世纪文学”这一概念的思考,对新世纪以来文学场域的描述及写作潮流的判断等,亦在一些具体问题上歧见迭出;山东大学教授马兵还结合新世纪初举办的文学研讨会,将彼时的展望与此刻的回首对照,总结了一些颇有意味的错位。尽管对总体性命名仍有疑虑,但批评家们对“新世纪文学”仍表现出思辨的兴趣和讨论的热情,或许正如马兵所说——“我们总有重返的冲动”。



  回望新世纪文学——

  谁是“寂寞的伏兵”?

  以双雪涛、班宇、郑执为代表的东北青年作家群体,在这次会上被屡屡提及。“他们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观察点。”《十月》副主编季亚娅认为,这一代东北作家群体描写的个人困顿、传达的一代人的感受和作品背后关于90年代国企改革的背景,是他们受到评论家重视的原因;他们同时为大众和资本所关注,班宇最初是在豆瓣阅读上发表的小说,他们的作品高度结合影视改编;甚至《铁西区》这部纪录片也与他们的火热有隐秘的联系,正是这部纪录片赋予了东北这个地域以特别的象征意义,“是多方面的传统、多方面的结构、多方面的体制的共同作用,把他们推到了现在的时代中心点。”

  在他们身上,季亚娅看到了新世纪以来文学场域的日益复杂化,体制内外包括新闻媒体都在参与文学话语权的争夺。这种博弈给传统文学编辑出版行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以图书营销为例,季亚娅介绍,现在的营销是一个量的积累和叠加的过程,从学术研讨到新闻报道,再到b站、小红书、微信、影视改编,一层一层加以拆解,形成了“增压箱”式的传播结构。






  场域的复杂化和文学圈层的分野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互文关系。复旦大学教授金理分享了自己的一个经历。2010年,在复旦大学和哈佛大学联合召开的一次新世纪文学研讨会上,他发现来的很多科幻作家自己都不认识,在那个会上,飞氘用“寂寞的伏兵”来形容他们这群科幻作家,“而到了今天,我们已经没办法忽略科幻文学。”

  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徐刚则反问——那么,由纯文学评出来的榜单又在多大程度上能“出圈”?“纯文学可能也是寂寞的,所以谁才是‘寂寞的伏兵’其实还是个问题。”而这也关系到季亚娅的疑虑,作为文学编辑,她努力思考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建立我们的阅读引领机制?”

  但也有评论家从中看到了积极的意义。马兵就认为,资本对文学经典场域的介入并不如观察到的那么多;金理以糖匪的《孢子》为例,提出研讨新世纪文学,应该引入一些具有对决性的文本;吉林大学副教授、《文艺争鸣》编辑部主任张涛的观点与之相似,他强调应该对不同机制下的评奖作品进行比较,“我不认为资本是很可怕的东西。”《南方文坛》副主编曾攀则挪用黄咏梅小说里“小姨”这个形象,来强调“周旋”的重要性,“新世纪文学不是一种蛮力,要跟不同的话语去驳议跟不同的立场去争夺,而需要在不同的力量中周旋,打出自己那一拳。

  梳理新世纪以来的文本——

  “鲁滨逊要重新踏上返乡之旅”

  本次研讨主题的选择其实是呼应《钟山》和《扬子江文学评论》日前联合发起的“新世纪文学二十年20家/部”评选活动。马兵注意到,这份榜单上的入围作品绝大多数是新世纪后10年的作品,但也有一些前10年里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比如尤凤伟的《中国:一九五七》。这部作品和刘庆邦的《红煤》、杨显惠的定西孤儿院纪事》等,是确实参与到新世纪现实主义理解中的重要作品。

  批评家们关于新世纪以来内容层面的流变有着基本相似的判断:从乡村到都市的题材位移,底层叙述和打工文学的兴起,非虚构写作的迅速发展,网络文学和科幻小说的受捧……在北京大学副教授丛治辰看来,这都与“文学与现实的胶着状态有关”。80年代注重技艺和形式的先锋文学落潮后,迎来了90年代现实主义冲击波,再到新世纪形形色色的写作潮流,都与人们对现实的渴求有关系,但这也正是当下文学书写的问题所在。他以城市文学为例,认为很多文本没有真正和城市发生肉搏。“这不是现实的问题,而是作家能不能处理现实的问题。”




  关于文学与现实,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黄平也提供了一个有意思的视点。他认为从青年作家的写作层面来看,1998年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这一年,上海《萌芽》启动了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但如果把视线移动到东北,当时还在上初三的双雪涛因为父母下岗,正面临交不起9000元高中费用的窘境。后来双雪涛和班宇的作品中不断浮现着“9000元”的意象。黄平认为,两代80后作家在新世纪头10年和后10年的起伏,不是简单的地域转移问题,这背后有深厚的现实背景。

  《文学报》评论部主任、资深记者傅小平也提到了当下作品想象力和探索性的欠缺。“我比较看中的是在现实跟想象之间产生张力关系的想象力”。但他注意到,目前很多作家似乎满足于对社会的单纯记录。他以安德烈·纪德为例,认为纪德的作品其实并未和时代构成一一对应的关系,但他抓住了一些根本性的东西,“体现的是时代的潜流。”

  无论是丛治辰所说的“处理现实的能力”,还是傅小平强调的“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张力”,都意在表明不能简单化地理解现实和现实书写。“哪种意义上的现实,什么样的现实,以什么姿态去写现实,都是需要追问的问题。”南京大学教授李章斌从诗歌写作的角度展开了分析,在他看来,现在已有很多诗人不甘心于双重外在化的边缘定位,开始触及现实。他以韩博的《注册讨债师之死》和朱朱的《道别之后》为例作了分析,强调写作不是伦理说教,如果更成熟的认知没有进入写作,没有变成语言的释能,也是惘然。“过去的先锋式诗歌是不是太习惯于当一个鲁滨逊去开天辟地?现在鲁滨逊要重新踏上返乡之旅。”

  重估新世纪的青年力量——

  “挺住意味着一切”

  吉林大学教授李振由一个小切口窥视70后、80后两代作家群体的精神世界。他发现,70后作家,如路内的《雾行者》、阿乙的《模范青年》《骗子来到南方》和张楚的一些作品,在面对生活的困境和不甘时,总有“出走”的决心。但反观80后的写作,以班宇的《缓步》为例,“这里有一个‘缓步台’的意象,它存在的价值是让人们在不停上楼的时候有一个休息的阶段,它可能不改变任何一个方向,只能让你暂时地喘口气,继续往前走。”。

  以张炜的《你在高原》、李洱的《应物兄》、路内的《雾行者》为范例,华中科技大学教授梅兰在不同代际作家的近期作品中,看到了文本背后的作家主体形象。在他看来,《雾行者》与前辈作家的话语方式很不一样,里面完全是一个文学青年的视角,主人公不仅物质贫困,而且身份和心态都很贫穷,他没有任何野心,除了文学野心。“在这样的文本中,我看到新的人产生了。”




  梅兰在发言中还提到了当下青年作家的经验焦虑,导致他们容易神化前辈作家的人生经历。关于这一点,浙江工业大学副教授颜炼军也提到了诗歌界的一场争论。以西川、江河为代表的诗人曾和王敖等人发生了一场论辩。“西川他们觉得要处理历史经验的驳杂、综合应该发明一种有包容力的诗来回应,而不是简单的抒情性的写作。”但颜炼军也认为,作家的写作常常会被经验的总体幻象控制,但这个总体性是不是认识到了就可以回应,或许真正艺术的总结和转化还处于潜伏状态

  或许基于这一点,他也没有对青年作家做总体性的描述,而是列举了几个形象各异的青年面孔:期望摆脱打工诗人标签的郑小琼,具有文学青年气质的草根诗人余秀华,既是学院知识分子又有小镇青年成长经验的诗人胡续冬……苏州大学副教授茱萸则补充了青年作家的另一个侧面。他认为,现在“野生”的诗人越来越少了,有一定知名度的诗人都是一层层嵌套在获得认可的体制当中,才能站在大家面前。谈到文学,他套用了里尔克的一句话,认为经典意义上的文学还是要等待时间的积淀,“有何力量可言,挺住就意味着一切。”

  研讨最后,贾梦玮作总结发言。他认为,或许这二十年的文学从精神意义上来说还是平淡了一些;二十年里,信息化给文学的生产和流通带来了很多变化,批评家们提到的很多概念和现象,比如城市文学、网络文学、非虚构写作、科幻文学,确实现代文学业态的表征。他对这些业态一一作了分析,“我们以前总说纯文学,一说纯文学就把很多文学赶走了,把我们搞文学的人也搞糊涂了,但是我们可以说文学的本质,文学的精神。从这个出发点来谈这二十年的东西可能更恰当一些。它孕育了什么?诞生了哪些革命的种子甚至发生了哪些实际的革命这是更重要的。热闹底下,我们还是要抓住文学的本质精神,还是要始终如一地把它贯彻下去。”(俞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