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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峰峻:御码头,我穿越过你的前世今生

2021-03-26 09:15

  千年古运河,江淮襟喉,南船下,北马行,无常离合,悲欢怅惆,万世无从休。

  十里清江浦,灯红帆秀,总督来,巡抚去,三皇五后,权贵浮华,一纸清冷愁。

  一曲漂母词,泪湿春秋,诗人吟,骚客赋,李白杜甫,感动母恩,功过淮阴侯。

  今日御码头,皇绩不休,康熙书,乾隆题,船樯沉影,美食祥云,恍若天上游。

  多少年来,御码头在运河的传说里,在淮阴侯回家的往事里,在帝王权贵的木刻上,在运河两岸百姓的水粉画里……

  多少年后,我从第一次探望它,至今无数次从它的现实主义到浪漫主义进行追溯,祈求从往事中找到失散几千年的我,还有淮阴侯、漂母,还有枚乘、吴承恩……寻找曾经与他们可能相遇的至关紧要的节点、情节。设置的路线从清江浦或者里运河随便哪个码头开始,我路过了那条与他们好似共同走过的小街,在古与今分层段点的现代化色彩洋溢的护城河下,我在想象着过去的那条绕城静静得忧伤而美丽蜿蜓的河流,即或是月黑风紧也不惊乍一叠浪丛,小河边的人平平淡淡地编织着自己的生计,同时流逝着其实并没有多少情结的故事。好多年前,天一断黑,就要把无数田野关在城外,溶溶的月色融着狗吠、携着更鼓,在小四方黑砖巷子上流淌着梦幻。好多年后守城兼打更鼓的老人没了,却没有遗下任何可以繁殖的细节,只留下记忆深处充满着灵性,在无边无际的梦幻里神游的御码头。

  御码头,它企望在远水边,它忧思在桨声中,它悲欢在灯影里的。

  记载中的“三闸八景”、“清江分流”、“文通塔影”、“ 御坝雄风”、“ 帆樯落月”均在我多年的思绪中随意构勒、交相辉映,它是静静的油画,它是起舞的动漫,它是经济的,又是政治的,是帝王权贵的,更是寻常百姓的……那种风格是约定俗成的,是冲动后的嬉笑,是定格中的慢镜头。

  多年前,当我来到“运河之都”淮安并开始对运河文学感兴趣的时候,曾经仔细对照清江浦水系研究“最是襟喉南北处,关梁日夜驶洪流”的意境以及“南船北马,九省通衢”、“船一靠岸、千车万担”、“百货山列”、“天下粮仓”的内涵,我肆意在无可非议的淮扬菜发源地的品味色调中,掺进“樯橹绿杨十里、白帆红万条”以及“福王南奔立弘光”、康乾二帝乘辇辕”来呼应古今美学范畴的互动,来见证承接了几千年历史的重量和深远性。

  于是,我便在戏文里听到了明正德十四年那个春晚,武宗朱厚照偕宠幸的刘妃,过淮安去江南,慕名天下第一美食之淮扬风味,虽行程紧迫然决意淮安逗留。当日夕阳西照时分於御码头舍舟登岸,旌旗十里浩荡、鼓乐喧天入城,驻跸于尚书金濂旧第。

  武宗一生,享尽好玩、好味、好色,所行之事也多荒谬不经,离淮回宫一月不知甘苦,后降圣旨、行告令,选派淮扬国厨于殿后专侍,一时“天下第一美食”极为张扬。

  于是,我又在崇祯十七年三月明亡史上看到,顺治元年(1644年)崇祯帝殉国后,四王均弃藩南奔,夜泊舟河下御码头。此时,一洼寒水,孤灯与冷月相看,经不起国殇之痛的周王,不敌急急如丧家之犬的疲惫、劳疾,咽气于码头船上。福王朱由崧先买河下赵氏宅治丧,后借寓湖嘴杜氏花园暂宿,五月再由御码头登船南下,得江南四镇拥戴而立弘光于南京,在位仅十月不到。弘光元年、顺治二年(1645年),清军兵临江南,南京城门大开,朱由崧逃亡芜湖,后押往北京,翌年被凌迟处死于菜市口。死得是悲壮的,但死前终还算是有口福的饱死鬼、落下了美食家美名。据说临死送行饭,他什么都不吃,非要给他淮安“狮子头”,清人考虑毕竟他在世封王且为短命小国君,天上星宿最远最小也算他一颗,帝王升天的礼数无法给了,但还是有理由有资格享受这人生最后一餐的特供权利,当时鞑人找来京城最好的淮扬厨师为他做了正宗的“淮安狮子头”,他足足吃了五个。凭着肚里饱饱的狮子头油性,福王硬是撑到最后一刀咽气没有吭一声。

  多少年来,我为了写出我自己认为的运河之魂,思绪常常穿行于大江大河豪放浩荡中,亦常常将心灵一隅寄宿孤灯难眠的码头河湾。现实的匆忙与理想的寂寞让我无法忍耐被动,我必须寻找一个与我在不同时空对话的人,来极力疏通内心压力、平息文字没有方向的浮躁与起哄。

  于是,我喜欢在穿越剧中将自己穿越成自己需要的时空角色,我就扮成来自江淮的大清新科进士,然后恰如其分地随同清康熙四十四年圣祖第五次南巡,有幸在皇恩浩荡中衣锦还乡,然后引领康熙大帝从红妆御码头登岸,然后在旗攒乐鸣、十里迎驾中走过河下那片绝色的森林、草坪,聆听康熙爷赐绍隆、湖心、大悲三寺名为湛真、佑济、闻思,亲见大帝赐御书匾额。所行之处“万岁”鼓号喧震天、锦旗彩带映红云。

  为了御码头的前世今生,我穿行在时空云朵间,成了一星飞舞的芦絮,阳光和风簇拥着我,我与御码头一起在命运里嬉笑,我们成了满天的伞,七彩的飘浮幻化成思念的旗幡,我仿佛无力追逐到码头的前世,码头也好像无法抓住我的今生,我们其实都是历史长河上一星小小的芦絮,走进芦荡的深处等待彼此,在一片落满雪花的芦叶下栖息,听不到荡外的喧闹……

  乾隆十六年春,我穿行在时空的经纬间,俯瞰御码头,万花簇拥,清水如兰,境绝超旷。恰逢高宗首次南巡,过淮安又从御码头登岸,好一派胜景壮观。弘历文武兼备,扩疆定邦,崇英尚雄,喜戏文、重文化、倡教化,研读《史记·淮阴侯列传》而起敬于韩信英魂浩气,感动于漂母义薄云天,恩恸大地,又谙熟宋词字义典故的启迪,如苏轼的《但可供一荒。”于是登岸首拜漂母祠,漂母祠前览史观记,又北宋张耒《韩信祠》有诗为证:“千金一饭恩犹报,南面称孤岂遽忘。何待陈侯乃中起,不思萧相在咸阳”。于是,三呼而泣,涕泪四射……一拜又拜,临别前赐七律诗一首,便成了日后永久竖立在祠堂前的御诗碑文。我想应该设置我在漕运总督府负责督办七省之一的漕运事务,或者负责漕运河工建修工程督办事务。这样,我就有理由穿越并能置身于迎驾服侍于乾隆爷此次对御码头的首访,就能稳当地一直陪同青春活力的弘历在拜谒漂母祠又巡视城北河河堤,并能名正言顺地在他命改石工、赐御制《阅淮安石堤》等诗后,一一遵旨督办执行。

  荏苒日月,风雨飘摇,弘历帝又先后于乾隆二十二年、二十七年、三十年、四十二年、四十五年、四十九年五次南巡,每次都路过淮安,从御码头登岸小憩、驻足。为了完成皇命,我一直不能回归到今天,只能在穿越剧中一直扮演总督衙门的河工督办或其他相关或无关的配角,常年督办清诗皇词刻石竖碑,督办运河堤坝修缮完好、畅通南北。

  乾隆四十九年第六次南巡的排场当为最大,圣驾当天正月初头,春光勃发,金色与彩旗交辉的皇船如长龙驾云而来,耀武扬威、浩浩荡荡、横无际涯……临近御码头,运河惊涛拍岸仿佛数兵点将,沸水翻涌仿佛情绪溢堤高涨。再看漕运两岸,林木花草交替有序守列于翠湖之滨,码头两侧五彩错落点缀亭台殿阁。登岸处家家舒锦悬灯,户户焚香然烛。一时迎銮冠带伏、锦旗十里、鼓号冲霄、笙歌沸天……

  弘历皇帝六次南巡,所经直隶、山东、江苏及淮安等地本年应征地丁钱粮蠲免十分之三,所有办差文武各官住俸、罚俸、降级各案准其开复,如无此等参罚案件,各加一级。他南巡沿途拜谒了少昊陵,在曲阜谒见了孔子庙,遣官祭祀了颜回、曾子、子思、孟子祠,在淮安拜谒了漂母祠、淮阴侯祠、“胯下桥”以及沿途各地界上的宋臣范仲淹祠、韩世忠祠、故大学士蒋溥墓、巡抚汤斌祠、张伯行祠、总河陈鹏年祠。御码头六次迎驾,见证了“皇恩浩荡”之励官惠民诏曰,见证了月空沉浮,弘历皇帝挑灯红船夜批沿途奏折之辛苦,见证了乾隆沿途视察运河堤坝、沿海石塘、各地人情政绩而往返南北停憩码头时起草、撰写《阅淮安石堤》《济水考》《南巡记》文人情境,或章或节皆成典故。当六次南巡后的回顾、谈笑余音已近暮色,御码头仿佛古雄关置身霞光,王权稳固、雄威不减的乾隆爷此时站在龙舟瞭台扶栏对望码头,归程召唤,回首依依,面对如画江山,遥想先辈金戈铁马、一统天下的征战与雄略,拭目当今济世理想与夜月驼铃的凝重,谁还能胡言:爱江山更爱美人?有此瞬间对望,御码头在1751年的春天的一个美丽的黄昏,记下了这位历史上最长寿命、皇位最长、有效治理版图最大的弘历皇帝六次南巡的原因、目的及成效。

  皇权接近尾声,沧桑的古御码头与帝王也息影百年。我回归当今,却从来没有让码头离开过视野,其间我以新闻记者头衔来往于江淮之间,以作家身份多次跻身有关运河和码头的论坛。谈论运河个性与品格,搜索码头文化精深的引擎。从中又浅显了解到少女时代的慈禧曾来过淮安,那同样也是从御码头登岸,同样也与御码头成了旧识,给御码头又增添了意味深长的故事。

  那是弘历皇帝最后一次南巡过淮安、登码头后的百年之后,那是公元1852年一个秋雨绵绵的傍晚,17岁的慈禧意外地来到淮安,历史的天空中释放出悲情与温暖的气息和情绪,历史注定记录下这段冷暖掺杂、悲喜交织的章节,历史更是注定要让御码头扮演一次“助推政绩”成就功名的 “无形使者”。尽管戏剧本身包含多重封建因果报应成份,但御码头却坚信人间真情的美好,见证了善良美德的可贵与崇尚意义。

  时光追溯至169年前的那天晚上,上演剧目中的淮安吴棠与少年慈禧在御码头出现“相遇”的序幕,故事中的慈禧太后那拉氏那年17岁,意外路过淮安是因为那年正值芳华的她正要进京参加选秀,官居皖南道员的父亲惠征,突患暴疾不治而逝。那拉氏上无兄长,下无弟弟,仅有一个13岁的妹妹,寡母孤女只好将灵柩搬到船上北上回京安葬。灵舟行至淮安境内突遇狂风暴雨,只得临时决定靠停清江浦避风躲雨,这天正当深秋初冬之交,寒风怒号一阵紧一阵,冷雨涮江声声刺心,处于饥寒与惊恐的动荡之中的慈禧,想到手里盘缠以及船上食物都所剩无几,瞻视前途,更加艰难,心恨年幼无谙世事,叹世态炎凉而无计可施,只得抱紧寡母小妹一齐抚棺痛哭。凄惨的哭声在寒江夜雨中向即将派代表登场的主角传递出讯息,无关故事的两岸远近听客也无不悯恻却又爱莫能助。此刻情境如同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描摹的一般:“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此刻的那拉氏只有17岁,但场景中的她却突然有了李清照的成熟,她觉得内心当时所能表达的情境与词义分毫不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某种意义上,她父亲的突然去世救了她原本青春的无知,让她本该没有却提早有了的这份内心,为她日后立誓图强也埋下了一笔。

  要等的人终归要来,需要见面的情节不完成,历史也不忍翻篇。正当三个女人不敌气力,在又饿又冷中不得不渐渐将哭声演变成“声声慢”时,渐渐地对这码头及码头相关的水与土不再存一点希望和半点可能的祈求时,一个江淮地区佣人打扮的男子,冒雨顶风登船探访。船工放佣人进船舱后,他对着惠征夫人鞠了一躬,然后诚恳地说:“尊敬的夫人,我家老爷派我来问候夫人并请夫人节哀,我家老爷姓吴名棠字仲宣,现官居两淮盐运使司山阳分司运判,本想接夫人一行去府上休息调养几日,只因惠征老爷停灵船上需要守护,夫人有孝在身自然也不便离船,因之特地吩咐送给夫人三百银两,恳请收下,以济时需。”说完给夫人递上主人的名刺并又深深鞠了一躬。从徽州到清江浦,转湖入江,关卡码头无数,沿途千里有余却无人过问,没想到中途被风雨挡在淮安陷入绝望之时,却在旷世皇缘的御码头得到古道热肠般的接济,这让寡妇孤女感激涕零。懵懂少女那拉氏把这张名刺珍藏在妆盒里,想到家道不幸,凝视船窗外冷冰的运河水,灯影下风雨飘摇的古御码头,似乎突然彻悟了人生,心里暗暗发誓,当然发的誓言中肯定包含了日后对御码头、对绝境解救她们的淮安吴老爷的报答!回到京城后,她设法无数为的是引起皇上的注意,之后“秀女”被选上终能如愿,而且被安排在圆明园,从中距离到机会一步步靠近皇上,然后一步步封为贵妃、皇太后、太皇太后,直至垂帘听政。而她在垂帘听政之始、权及五湖时,她兑现了她内心曾经的誓言,便将远在淮安因过失已经被降职的吴棠由清河县令先恢复两淮盐运使,一年后将其升为漕运总督,再后来官至封疆大吏,一品总督。与其同时她令两江总督、江苏巡抚拨银、差人将御码头修缮一新。

  岁月留声,历史不回。随着封建制度灭亡,御码头年久失修,颓坏已久。为再现其昔日之风貌,淮安重建御码头于公元二零零三年三月五日施工,九月十日告竣。今日御码头俱覆以廊,近堤顶处筑以亭,即接驾亭也。御码头之重建,引来天南地北之游客、五湖四海之嘉宾,古镇河下再现繁华。

  我开始对牌坊和石刻艺术感兴趣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我曾多次来到皖南游览中国代表性的石碑牌坊并多次个人或随艺术团队来到中国闻名的安徽歙县牌坊群、中国最大的牌坊群——棠樾牌坊群参观、学习,当我第一次来到淮安御码头我就肆意在无可非议的色调中,将皖南牌坊的古朴典雅、坚实、高大、挺拨等属性都掺进御码头所能映现的美学范畴,甚至从乾隆皇帝赐总河高斌的石碑“绩奏安澜”以及“运都胜境”、“南船北马、舍舟登陆”的石碑里觉得需要加上“恢宏华丽、气宇轩昂”的运河风格和北方个性。

  江南的诗意蕴含着她的烟柳画桥,富庶繁华,温柔多情;而江淮之水、运河之都的御码头、水街是否能在歌功颂德的唱和中孕育出江北不同的个性与魅力呢?是否能在“忠、孝、节、义”传统情感交织中,又记录出一个时代的地域文化并滋养出运河风物与人情呢?如果用文学的风范来叙述御码头水街,那胜景鱼米乡,小桥流水中存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万亩藕塘,遍地黄花稻香的运河两岸,自古有多少文人骚客为之倾倒迷醉!

  是的,运河是一部史,是一首诗,是一部大地神奇的漕运史书,也是一首处江湖之远与庙堂之高都须吟唱的千古悲欢史诗。那么御码头则是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运河的链里,她承启岁月上下无声音容,她阅尽时光隧道里风情变幻,她把历史和现代拥抱在一起,贯通灿烂文化的古今,贯通一代代人的记忆,传承历史对现在的嘱托,传承今天对未来的希冀。

  文之将尾,我不能不顺带一下御码头景区的“黄金水岸”、 “田园水乡”、 “运河春天”各段段落大意。它们或渲尽淮扬美食、品牌酒店、小吃铺摊,满街的美食:淮扬、鲁菜、川菜、粤菜、台湾小吃应有尽有;它们或让茶楼、棋馆、画室、琴厅以及运河庙会、街头表演融会得淋漓尽致。你大可在“田园水乡”画意中,去体验“把酒推盏且偷闲,听取琴声更悠远”的情绪;也可创意地孤独在码头石阶上,低头静思倒映水中的金塔廊桥,那恰似浮在水上的仙山琼阁,只当你随便一眼就能看出楼台亭阁隐现于波光之影之中的心思;那码头两岸新织出的青丝拥裹着万倾银涛,绿出一堆,绣了一圈,像一幅山水画卷,让你在尽情领略身处里运河,心安御码头的意境之美中不能不放怀讴歌……还有每天语言相异人群像山涧一样融入这天上人间的街市,还有常常三两的金发碧眼、黑肤白牙的留学生和慕名而来的外国游客不时和店主比划着,互相礼貌地招呼着,或好奇兮兮,笑容可椈,或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如若你依船站在水中央,从水中掠起视线回望并开始慢慢摇转、移动你的镜头,朦胧的码头、丝雨飘洒的徽式建筑、亭坊壁照、清江大闸、绞关群雕,会让你不禁赞叹:这小小一码头街区,长不过千米,占地不过20亩,居然敛资千万,难怪烟云峰起的航空媒体、高铁动视上将它称为“活动的清明上河图”、“缩微的宋城”、“东方的古罗马”。

  庆幸去年第三届运河论坛期间晚上去参观码头正当月半,月光融融的码头水中倒影真是妙不可言,亭、塔、廊桥更外清澈,码头水中天上繁星闪烁,玉兔轻移,令人顿觉天上人间,只在一念之中罢了。此刻,无论今天的我,还是过往的帝王,即使在顺流而下的功利时代,缩略的眼前仍会使你惬意:餐天地之秀色、挹故垒之清芬,还有什么感极而悲哉不能拂之而去?还有什么庞辱皆忘能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