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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羊羊:我一直牙牙学语,蹒跚学步

2018-01-17 14:17

  [引言]

  江苏是文化大省、文学强省,在中国当代文学的版图上,江苏文学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文学苏军享誉海内外。为了彰显江苏文学的实力和文学苏军的阵容,在省委宣传部的指导支持下,去年江苏作协在北京推出了“文学苏军”10位领军人物,引起海内外的广泛关注。今年江苏作协在南京又推出了“文学苏军新方阵”10人,他们是朱文颖、王一梅、戴来、韩青辰、李凤群、黄孝阳、育邦、曹寇、张羊羊、孙频。这10位均为创作成绩优异、创作成果丰硕的70后、80后作家。和老一代文学苏军方阵主要以小说为主不同,新方阵兼具小说、儿童文学和诗歌等领域,他们正在文学之路上赶超他们的前辈。近期,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连线这10位作家,近距离了解他们的创作心路,听他们朗读自己的文字,感受他们作品的味道。本期亮相的是作家——张羊羊。

  [简介] 

  张羊羊 原名张健,常州市武进区文学研究所创作员,主要从事诗歌、散文创作。主要作品有诗集《从前》《马兰谣》《绿手帕》,散文集《庭院》《草木来信》等,在《散文》《钟山》《诗刊》《十月》《美文》《山花》《天涯》《星星》等刊物发表大量作品。诗歌《大地与天空的距离》入选苏教版高中语文选修教材。曾获常州市第六届“五个一”工程奖、第五届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文学新人奖、2014年江苏省优秀科普作品图书类奖。

  

  [对话] 

  (扬子晚报访问张羊羊) 

  Q:张羊羊是笔名吧?为何取这个名字?最早是用这个笔名发表作品的吗?

  

  张羊羊:我原名叫张健。因为属羊,爱人也属羊,2004年遇见她后,我就用张羊羊这个笔名发表作品了。有点遗憾的是没来得及在第三个本命年生一个属羊的孩子。那时有朋友说,你或许该把张羊羊这个名字留给孩子,我摇摇头。这是我在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发生的第一次自私行为,因为我太喜欢别人喊我羊羊时的亲切感觉了。

  

  有人说,张羊羊小时候放过羊,所以取了这个笔名。我倒是一直羡慕牧羊人这样一份职业。我没放过羊,小时候家里养过两只羊,我也割过羊草。而且我常常不把草一下子倒进羊圈,而是一把一把地抓着喂它们,有次羊吃草时舌头一卷把我右手的食指带进嘴巴,我下意识地缩回来时已被它的牙齿咬到了。我含住流血的指头,心里有点发恨,我瞪着它,死死地瞪住它,它不懂我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一个孩子看着另一个孩子。真的,羊太温顺了,看着它的眼睛,可以看见几千年的中国。

  

  Q之前你学的专业是财务,为何又转向了文学?是受外界环境的影响,还是内心的召唤?

  

  张羊羊:财务的内容主要是数字,数字是比较枯燥的东西。虽然我的数学成绩还不错,但我不喜欢数学。我觉得数学对大部分人而言,只要学到加减乘除就可以了。我爱上文学早在读财务专业之前,尽管儿时的阅读资源十分有限,有那么几个童话从小就住在了我心里,那么温暖美好。

  

  而且乡间的谚语、二十四节气的名字、古老农业的耕作智慧,诸多东西滋养着我,写作和木匠、瓦匠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种手艺。这么说吧,我住在瓦匠盖的房子里,坐在木匠打的书桌上,写点句子,而这些句子瓦匠和木匠的孩子都喜欢读,我也会很快乐。

  

   Q:在文学圈里,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喝酒,在你的许多作品中,文字和酒彼此间做了相悦的知己,如果没有酒,还能写作吗?

  

  张羊羊:我也挺奇怪的,这些年酒好象真成了我的一个标签,其实在我身边有许多热爱酒的朋友。师姐胡竞舟这样写过我,“羊羊总是半醉的。朋友们围坐在一起,未动筷子,他先醉了一半。羊羊微醺着,坐在角落里抽烟,心满意足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微笑,那份单纯和虔诚让人心痛……只要有酒杯伸到面前,立刻一饮而尽,喝酒于他,是一种态度,正如他对朋友那样,毫无保留。”

  

  酒可以庇护着我的纯真。我曾经写过;“我一向把酒当成好朋友,他当然是有生命的。况且,我很少借酒消愁,既没有‘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想法,也没有‘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的失意,愁自然少了。葡萄牙人佩索阿倒是和我想法差不多,‘做个诗人在我便是毫无野心’,所以,我喝酒就是喝酒,再没什么别的。”以前微醺对诗歌写作,好象经常遇见一些好句子。后来散文写得多,喝多了脑子不好使,所以现在的状态是,平常天天喝,特别想写了,就停两天酒。

  

  Q:常州是你的家乡,这片土地承载了你怎样的文学理想,赋予了你一种什么样的文学表达?

  

  张羊羊:挺巧的,我写过一首《残卷》提到了“蜗牛”:山河壮丽,对蜗牛来说/几乎是多余的/大地辽阔,对我来说/只是一粒纽扣的故乡。后来又写了首《蜗牛》: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用慢/留住了故乡。我个人觉得,作家写来写去,就是童年记忆。这十年来,我一直在书写故土上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这一片泥土足够我重复一生去写,并尽力重复得完全彻底。  

  

   现代性这趟“列车”太快了,我试图用文字给它减减速。如果说有文学理想的话,我想努力捕捉故土上的每一幕温情,告诉以后的孩子们,父亲曾经的生活长着那么多美好的样子。

  

  Q:大地敬畏与文化内省是你写作的方向,自然写作是你追求的目标,可否这样说?

  

  张羊羊:大概十年前,我读到了利奥波德《沙郡岁月》里“人和动物、植物以及土壤,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在相互的宽容和谅解中生活和相处着,把人类在共同体中以征服者的面目出现的角色,变成这个共同体的平等的一员和公民。它暗含着对每个成员的尊敬,也包括对这个共同体本身的尊敬”所呈现的土地伦理道德;那年,我还读到了已故中国当代散文家苇岸 “那吃草的,亦被草吃,那吃羊的,亦进羊的腹里”如此圣徒式的哲学忠告,他对汉语的简洁精神彻底改变了我的写作观念。他们的话深深震撼了我的心灵。

   

  面对万事万物,永怀敬畏之心。我开始坚信,只有在大自然里才能寻找到最朴素、最美好的情感,我也愿意用尽一生,以汉语呵护好“大地道德”里古老的人与动物、植物相互宽容的生存秩序。因为没有了它们,我们人类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Q:今年你在《钟山》开设了专栏“我的词条”,发表诗作和散文,你每天坚持写作吗?有没有给自己压力?

  

  张羊羊:我基本每个月集中几天写写东西。可能很多人不相信,更多的时候,我喜欢去菜场买买菜回来给家人做饭。我这个人吧,有点懒散,而且始终觉得文字随缘。今年《钟山》开专栏,是因为贾梦玮主编觉得我过于把时间放在了酒上,让我多写点作品,这样逼一逼,竟然也写了十万字,这是我写作数量最多的一年。还有一个《散文》杂志的编辑鲍伯霞阿姨,过段时间就让我寄点新作,他们都把我当作家人一样。一个写作者碰上这样的好编辑,也是一种福分。

  

  我几乎不给自己任何压力。想起春天在鲁院学习时有次研讨我散文时的情景。班主任赵依让我把代表作发给她,我说我没有代表作。她又说那把好作品发给她,我说我没有好作品正打算写好作品。真的,这些年来在文学的道路上,我一直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明年四十岁了,可以稍微多写点、写好点。

  

  [短评]

  “文学苏军新方阵”研讨会上,19位来自全国的青年批评家对10位新方阵作家的作品和近期的创作进行了深入的研讨。

  傅元峰:张羊羊现于诗文的“童心”常能对更有城府的写作构成警醒效能。如今,它被时光赋予的冷静的光晕正在进一步铺展:勇于代表文明的自我反省,对生物和农业的家史般的欣赏,对亲情的依恋和歌颂,对童话和女儿国的倚重和呵护……它们让人进入纯净的语言和心境;并开始为世故自责。他对生命衰颓和消泯的洞悉和由此衍生的忧伤甚至愤怒和悲哀,依然是当代经验提供给抒情者的“原诗”,需要源源不断地书写下去。

  霍俊明张羊羊写作的原点和内驱力是个人过去时的记忆和乡土经验。他在维护这条经由童年期开始的回乡之路的时候,也在很大程度上主动排斥了与此无关的事实和经验以及其他写作路径。张羊羊的写作不是前进、上升自我成长式的(写作并没有进化论),而是非突变的、拉锯式的线性复写。他的诗纯度高,杂质少,其带来的缺陷就是诗歌平滑而没有摩擦力,单向度使得包容力弱化,复杂性缺失。

  (来源: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 蔡震   特约编辑:周韫   编辑:朱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