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沉潜与激荡”——第三届扬子江作家周主题论坛在南京举行

(2023-03-19 20:00) 5983542

“文学:沉潜与激荡”——第三届扬子江作家周主题论坛在南京举行
  

  2023年3月18日,第三届中国江苏扬子江作家周主题论坛在南京举行。活动由江苏省作家协会和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联合主办,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李敬泽,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葛水平,著名作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韩东、朱辉,尼日利亚作家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围绕“文学:沉潜与激荡”展开深入讨论。江苏省作协副主席、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汪政担任论坛主持。

  
  李敬泽  

  李敬泽认为,“沉潜”与“激荡”有意无意设定了一种二元关系结构,这样的二元概念很多,但“事实上二元对立是特别靠不住的,它使得我们可以轻易解决我们面临的问题,化为修辞的几个调子。但我们真正面临的是七八元,七八元的关系错综复杂。有没有一种方法论或有没有足够的能力让我们洞悉复杂的自我和总体的状态,是现代文学的重要问题”。“我们真的能有效和周围的人对话吗,能知道他们对自我的认知对生活的认知吗?”李敬泽对当下生活进行了深刻审视之后,认为现在不存在完整的、高度自我完善的、最终能够得出一个确定结论的主体,人是政治的人,是经济的人,也是虚拟的人。这是现代人面临的混沌状态,可能也正是这个时代的作家面临的真正问题。“沉潜与激荡不过是混沌的诸多生命状态的一种。一切都应该回到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的中心场域中来,围剿它,攻克它,克服它。”

  
  韩东  

  韩东从写作者的微观角度进行破题,提出“沉潜”与“激荡”在最终的交汇处,其实是一回事。“沉潜”——在他看来,是作家坚持不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工作状态和职业状态。置身于现代社会喧腾的外部环境,作家怎么才能坐得住,沉下心?他引用村上春树和叶兆言的例子,指出全神贯注是作家通过长期的职业训练才能达到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写作者会自然形成神经上的条件反射,“每天不琢磨点事就受不了”。另一方面,“激荡”同样深藏在写作过程中,写的时候感觉飞起来了,有如神助,是写作者的一种高峰体验。“后来一想,写作千辛万苦,无非就是想再体验一把这种状态。某种意义上也有点像人生,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但是我们为什么还要活着,的确是在于生活中闪烁着一些欢愉的片刻。”韩东最后引用卡夫卡的话,“‘写作,像个隐士还不够,要像个死人。’当然这是一种极端的描绘,这种极端的描绘体现了写作的最极端的纯度和强度,我认为谁都达不到,但这也提醒了我们写作的严肃性,以及‘沉潜’和‘激荡’到底为何物。在它们的交汇点上,沉潜和激荡有时候就是一件事。”  

  
  葛水平  

  “沉潜与激荡,一个是白天一个是夜晚,”葛水平用充满想象力的修辞,赋予了两个词语感性的外部形态,“天不会为每个人亮一世,也不会为每个人黑一世”,人生的意义就是健康地活着并且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葛水平直言,自己的写作是“以生活为中心,生活给我提供了很多愉快,让我想到,我不能这样活下去,应该做一点事情”。最初写作时,她常常沿着河流的两岸行走,想在年富力强的时候,从河流的源头一直走到对岸,看看河流两岸,看看河流带来了什么带走了什么。但近些年,她明显感到,“我们太快了,河流两岸沉静的样貌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葛水平对“旧”怀有一种诗意的迷恋,在她看来,旧是富有激情的,能让人慢下来,体会生活的美好。尽管阻挡不了生活往前走,但她还是选择体会生活的有趣,“人活一辈子首先是好玩儿,才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  

  “文学,尤其是虚构小说,最神奇也是最美妙的一件事,就是它有能力向我们展示人类的内心世界是如何形成的,以及如何被外在世界改变的。”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通过视频参与论坛发言,她正是因此被吸引,进入小说世界。在《半轮黄日》中,她试图探索战争和暴力如何改变人类,如何吞噬人性,人类又是怎样找到方法最终保持人性。她在发言中分享了自己在写作时如何走入角色内心,“我很享受写作小说的过程,也热衷于这些角色思考。”“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之一就是小说向我们展示我们是谁,我们如何改变,我们为什么并不简单”,在她看来,文学最好的部分就是对简单化的拒绝;当文学之美充分体现时,它是展现光辉的复杂性的绝佳案例。小说既关乎外部现实,也关照内心世界,“我始终认为,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联系。”

    
  朱辉  

  “沉潜与激荡,都是关于人和水的关系,是人在水中的一种姿态。”作家朱辉是水利专业出身,他说水流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复杂:它是分层的,水流有环流、回流,从微观角度看还有“紊流”……“这些极度丰富的表现,是人性和人生的镜像。”对朱辉来说,同水温一样,文学也有温度,文学的温度最好在38度左右,略高于人的体温,不要太冷,也不要高热。谈到 chatGPT 对于当下创作的冲击,他以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为例,分析小说中的细节——男主人公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在初恋情人费尔米娜•达萨与一个名医结婚后,与他们夫妇二人偶遇,并在他们离开后想要买下餐厅的镜子,因为“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他一直通过这面镜子的反射注视着那对夫妇,镜子里似乎还驻留着那对夫妇的身影。”情感中的忐忑、紧张、纠结等一系列复杂细腻的情感,都来自于作家神奇捕捉。在朱辉看来,“沉潜与激荡,如果是生命的必然”,那节奏最好舒缓一点,自然一点,就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像急速的奔跑和轻松的踱步。“能成为弄潮儿当然很好,但我更愿意做水底的石头,发出温润的光,在水流激荡中保持石头的本色,成为河岸或河床的一部分。”  

  
  汪政

  “‘沉潜与激荡’不过是一个由头,一根线团的线头”,汪政在主持时指出,每一届作家周的主题都是两个概念或语词的对举,就像本届论坛的“沉潜”与“激荡”,中间隔着广阔的地带,留下了充足的话语场域,论坛嘉宾和现场观众可以尽情发挥。他对几位嘉宾在论坛中与大家分享的文学见解和写作体验作了点评和总结。谈起多位嘉宾提到的人工智能写作,汪政认为人工智能写作不可能代替传统的作家写作,机器不是人,写作的结果不是同一种产品,何况写作也是作家的自我价值的实现,是自我的需要。他回想起一位作家和他说过的故事。这位作家在一个偏僻的农村遇到当地一位写作者,他家境贫寒,为了能继续写作,竟然把家里唯一一头牛卖了;他说只有在写中才能得到愉悦,而只有卖了牛才有纸写。“可见写作不仅是一种特殊的劳动,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一个人可以从自己的写作当中得到快乐,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到了这种程度,应该就是写作的最高境界,而我们的社会正在为这样的生活提供条件和保障。”

  50多位著名作家、学者、出版人,以及市民读者、江苏文学院第六期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学员、媒体记者等现场聆听了嘉宾发言。发言引起听众对文学与创作的思考讨论,感到受益匪浅,深有启发。(俞丽云/文  于邦瑞/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