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飞宇汪兴国看望著名翻译家杨苡先生

(2021-01-29 16:18) 5948738

  江苏作家网讯  2021128日下午,省作协主席毕飞宇,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汪兴国代表省作协新一届委员会,到省作协老理事、著名翻译家杨苡先生家中拜访探望,向她致以诚挚的问候和美好的祝福,感谢她长期以来对文学事业作出的贡献和对江苏作协工作的关心支持。

  

  左起:汪兴国、杨苡、毕飞宇

  杨苡,原名杨静如,1919年生于天津,如今已102岁了。她是中国著名的作家、翻译家,其代表译作包括《呼啸山庄》《永远不落的太阳》《天真与经验之歌》等,著有《九一八纪念日》《破碎了的铁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等诗歌。晚年时,她深情记述往事,又推出《青青者忆》等回忆性散文作品。

  杨苡先生家在南大宿舍一处安静的小院,温煦的冬阳照在小院一角,时光在这里显得格外的缓慢而沉静。1965年,杨苡与丈夫赵瑞蕻搬到这里,一住就是半个多世纪。1999年春节凌晨,赵先生心梗发作突然离世,夫妻俩就此天人永隔,已经快二十二年了。

  

  1937年,杨苡从天津中西女中毕业后在照相馆留影  

  杨先生家的客厅不大,仅有12平米,几样家具就挤得满满当当:一张写字台、一排书柜、一张小圆桌、一把长沙发、一条玻璃茶几,家具均铺着布艺印花,书本、照片、图画、布娃娃,随处可见,零而不乱。就连白色的墙面也处处悬挂着照片和字画。半个多世纪的光阴浓缩在这间小小的厅室里,生趣盎然,童心未泯。客厅中央一幅后辈书赠杨先生的字:“有您在,灯亮着!”让人心中顿生暖意。

  

  温暖的字和绽放的蝴蝶兰  

  屋子的主人——杨苡先生就坐在写字台旁边的靠椅上,笑着向来访者问好。她皮肤很白,眼睛又黑又亮,炯炯有神。毕飞宇、汪兴国亲切询问了她的身体和生活状况,并简要介绍了去年年底召开的省作协第九次代表大会换届选举情况。毕飞宇深情地对杨先生说:“感谢您的长寿,感谢您的健康,这是江苏文学的福气。长寿是奖励,是荣耀,这奖励与荣耀不只是给您的,是给中国的当代文学和现代文学的。”

  虽已年过百岁,但杨苡聊起天来依然声音清亮、思维活跃。她回忆过往的求学之路和翻译之路,回忆不知不觉走过的百年岁月,说到高兴处往往朗声大笑。她说自己小时候最顽皮,所以长辈取名“静如”,希望她安静斯文一些;她说自己上学时最喜英文和文学,数学却不怎么好,“现在也还是不好”。她十七岁起与巴金通信,此后延续了长达大半个世纪的珍贵友谊;她曾受沈从文的鼓舞,报考西南联大外文系,并走上文学翻译的道路。

  《呼啸山庄》是杨苡先生最负盛名的经典译作。她首创“呼啸山庄”这一译法,而在此之前,梁实秋曾将其翻译为“咆哮山庄”。1955年,《呼啸山庄》的第一版在巴金的帮助下出版,如今该书已出版了十数个版本。她历数翻译出版中的种种往事,也勾连起与许多故人的相知相交。

  

  墙上的字画

  杨苡的丈夫赵瑞蕻、哥哥杨宪益都是著名翻译家。赵瑞蕻曾在中央大学和南京大学任教。客厅里,挂满了亲友的照片,而杨宪益和巴金的照片总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沙发背后的两句诗——“成鬼寻常成佛少,作诗容易作人难”,是哥哥杨宪益所作,由好友俞律手书。俞律与杨苡相交甚笃,屋里另有两行鲁迅的诗句——“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也是俞律所书。这些诗句映照着杨苡处事做人的态度。她严于修身,又恬然淡泊。交谈过程中,杨苡说了好几次“就这么回事儿”,无论是译作的成功,还是生活的坎坷,之于杨苡,都是荣辱由之,不会过分在意。即便说到生死,说到离她一一远去的亲朋故交,她也只是平静地说着“俱往矣”,然后率真热情地回忆与他们的生平交游。关于遗产分配,她早就做好了打算,房子捐给国家,“反正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数过票子”。

  死生契阔,本是人生常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珍惜、留念生命中的人与事。对于过去,杨苡不执著、不沉湎,虽深情怀念但不过分感伤;对于当下,她则仍秉持好奇、有趣的人生态度。她说,自己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也会看看书、写写字,最近在看台湾作家范玮丽写哥哥杨宪益的书——《他翻译了整个中国》,“写得真好”,她说。她也喜欢与人交往,了解外面世界的变化,常看央视新闻频道,国内外大事了然于心。这次同行的作家赵翼如,便是这间屋子的常客。在省作协领导到访之前,她先来为杨苡梳理了头发。赵翼如说,每年春节前几天,会叫上几个老友,带几样小菜,提前陪老太太一起过个小年夜。  

左起:汪兴国、赵翼如、杨苡、毕飞宇

  毕飞宇与杨苡相识于上世纪90年代,“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写得好,不跟风。”杨苡夸赞毕飞宇。这以后,两人相熟,杨苡亲昵地叫毕飞宇“飞飞”。毕飞宇说,杨先生的家是自己在南京来的最多的一个家。他称杨苡是真正横跨了现当代文学史的人物,曾专门为杨苡写了一篇文章,文中写道,“时光是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绵软、缓慢,却坚决,它能把遗传、教养、学识、修为、智慧与心性耐心地组合起来,变成待人与接物、言谈与举止,一颦与一笑,一句话,变成一种特别的风度,和光同尘,月明风清。我要承认,这样的风度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那是‘讲究的岁月’在她们的身上留下的非物质留存。”此次前来,毕飞宇把自己获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推拿》送给杨苡。杨苡接过书,调皮地说,“你这个‘飞’比我写得还小点儿。”说着拿起纸笔,认真地在纸上写了个繁体的“飞”字,“这个写法还是跟沈从文学的”。前些天,有朋友告诉杨先生,您的“飞飞”当选为省作协新一届主席了,杨先生很开心,立即给毕飞宇打电话表示祝贺。

  汪兴国与杨苡也有一层渊源。上世纪80年代初,汪兴国在南京大学读书时,是赵瑞蕻先生的学生。他回忆当年受教于赵先生的情景,称赞他们夫妻二人为促进中外文学交流作出的贡献。汪兴国说,在省作协第九次代表大会上,娄勤俭书记明确提出了江苏文艺“高处再攀高”的发展方向。今天来看望杨老,也希望以杨先生为代表的老一辈作家能给年轻作家们一些建议和指导。杨苡说,对于青年作家,她只有几句简单的叮嘱,那就是“不跟风,不任性,好好学”,要耐住性子写出好作品来。  

  送慰问金

  两个小时倏忽而过。这次探望,省作协按照以往传统,给杨苡先生送了一盆蝴蝶兰,蝴蝶兰灿烂绽放,给小屋平添了一抹春意。临别前,汪兴国递上慰问金,杨先生狡黠地一笑,轻轻放在自己面前助力推车的篮筐里,说钱要放到看得见的地方好放心。有情有趣、坚毅平和,历经百年沧桑仍得以保持这样的心境,尤其令人感佩。这份为人为文的心境,正是江苏文学永远的宝贵财富。(俞丽云 周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