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敏长篇小说《奔月》研讨会在北京召开

(2018-01-08 15:59) 4968291

 
研讨会会场 

研讨会会场 


  江苏作家网讯  1月5日,由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江苏省作家协会、人民文学出版社共同主办的鲁敏长篇小说《奔月》研讨会在北京举行。中国作协副主席、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阎晶明,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党组成员、副总裁潘凯雄,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应红,江苏省作协主席范小青,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副主席韩松林,江苏省作协副主席、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汪政,江苏省作协副主席、创研室主任、《奔月》作者鲁敏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评论家雷达、吴秉杰、陈晓明、梁鸿鹰、施战军、胡平、白烨、杨扬、吴俊、张清华、杨庆祥、刘琼、张莉、岳雯、何平等参加了研讨会。研讨会由何向阳主持。

  鲁敏,七十年代生于江苏。18岁开始工作,历经营业员、企宣、记者、秘书、公务员等职。25岁决意写作,欲以小说之虚妄抵抗生活之虚妄。曾获鲁迅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读者最喜爱小说奖、《小说月报》百花奖、郁达夫文学奖、中国小说双年奖;入选《人民文学》未来大家TOP20、台湾联合文学华文小说家“20 under 40”等。有作品译为英、德、法、俄、日、西班牙、阿拉伯等文字。代表作《六人晚餐》《荷尔蒙夜谈》《九种忧伤》《取景器》《纸罪》《此情无法投递》《伴宴》《惹尘埃》等。

  新作《奔月》在1月7日中国小说学会刚刚揭晓的2017年度小说排行榜上,《奔月》入选“2017年度长篇五强”榜单,位居榜眼。

   

        阎晶明(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鲁敏的长篇小说在艺术风格个性化的追求上,有时比她的中短篇小说还要显得执着、还要显得决绝,有着极强的自觉性和执着度。《奔月》从人物、故事、构思开始,到要表达的意念和想法,都不同于长篇小说的常见写法,它是现实人生的表达,但又不仅仅局限于此,而是有更高的追求,这一点特别宝贵。希望鲁敏将来在长中短篇的创作中能找到合理的比例搭配,加大写作力度,迈上新的高度。

  

        韩松林(江苏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副主席):《奔月》研讨会为2018年江苏文学开启了新的征程。鲁敏是江苏70后作家的优秀代表,也是全国70后作家的佼佼者,她的创作既有个性也有深深的个人印记,特别明显的就是对普通人的关注对现实生活的挖掘,同时还有她内心的一些反应。鲁敏是一个非常有理想有追求的作家,她从中短篇小说起家,取得了良好的成绩,现在不断地推出长篇,也形成了许多方面的创新。鲁敏是一个正在成长为一棵大树的作家。

  

        应 红(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奔月》正面书写生活,却倾听人物私密的呼吸,用精微的细部构架了一个更具深度和广度的隐秘生活,彰显出了虚构的功力。这是鲁敏对当代都市生活的一次全面检示,记录下了这个急剧变化时代中普通都市人的生活现状和精神状态,同时,也把它上升到哲学的层面进行了更深层的灵的追问。这个长篇不仅是鲁敏个人创作道路上的一个重要收获,也是2017年当代文学长篇小说的一个重要收获。《奔月》出版以后得到了广泛认可,陆续出炉的各种好书榜中,《奔月》屡屡入选。比如中国图书评论协会中国好书月榜、中国出版集团的2017年度榜、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度十大好书,光明书榜、新浪好书榜、深港好书榜、现代快报年度榜等。

  

        雷 达(中国小说学会会长):非常喜欢鲁敏的想象力、好奇心,对人的困境、人性的复杂有浓厚的兴趣,并且善于展开哲学的探索。《奔月》既有现实主义精神,又有浪漫主义情怀,我觉得它对当代文学创作的总格局有很不一般的意义。同时,《奔月》的构思新颖、涵义深刻,提出了人想摆脱一切现实关系和生存状态是否可能,写出了不存在的假定性的荒诞,这胜过了存在的荒诞。有一点小看法是,我认为小六这个女性人物还承载不了这么深刻的意义。

 

       潘凯雄(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党组成员、副总裁):从《奔月》创作到出版三年多的时间来看,鲁敏在写作过程中有纠结有挣扎,是她很用心很用力的一部作品。同时又是一个非常主观的作品,它的主题就是人类哲学思考的主题,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但是她偏偏用最客观的办法来表现这么一个主题,所以这个作品一方面是寻找和存在,另外一方面是逃离,用最生活化的大量的细节,形成了一种比较强大的艺术张力和反差。这样一种主观和客观的对照,构成了这样一个作品的鲜明特点,也是去年整个我看到的长篇小说里面非常有特色的作品。

  吴秉杰(中国作家协会文学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奔月》是一部艺术上几近完美的小说,看似处处不可能,但是可能就包含在不可能中,它有生活强大的逻辑。它是一部充满神秘性的小说,看似不可能和荒谬中讲了很普遍的人性故事。小说说出了人或许在特殊情况下才能看到真相、自我,即可能并没有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就是这个世界。《奔月》里也有温情和爱,多重的精神世界为作品提供另外一种或者更多的解读。我觉得《奔月》是一部先锋性的小说,是一个艺术与心理学相通的探索实验。

  陈晓明(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鲁敏的可贵在于她想突破自己,想改变自己,想给自己找到一个更大的发展空间,所以《奔月》既是写故事,写人物,也是她对自己创作要飞跃的渴望,所以可以说是鲁敏艺术上的一次“奔月”。《奔月》会让我想起一个学术的问题。就是我们今天中国的汉语文学,确实应当进入到一种“本质化写作”的一个时期。在这样一个层面上考察,《奔月》是非常可喜的。小说内涵很丰富、微妙,结构非常清晰,她写出了一种非本质中的本质,不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或者“我想成为谁,我要成为谁”,而是更进一步,“我不知道我要成为谁”,这种迷惘是非本质的,因而是一种非本质的本质化。但是它的呈现不应该是单线单面的,它的本质也不应该很容易被归纳出来,这是我的一点疑问。

  梁鸿鹰(《文艺报》总编辑):这部小说是很有难度的一个写作,作品中描写的生活没有太多现实经验可以参照,但在鲁敏手里却化难为易,她将亘古不变的人的精神困境重新书写了。《奔月》的绝对主人公不是小六一个人,而是好几位女性,她通过这些女性写出了人性的深刻性和复杂性,引领人们思考女性在当代社会的命运和所发生的作用以及社会作用之后产生的反映。在写法上,《奔月》看似很用力,故事匪夷所思,但鲁敏将它揉来揉去,严丝合缝,给人一气呵成的感觉。

  施战军(《人民文学》杂志社主编):《奔月》展示了非常强势的性别意识,女性是具有掌控力的欲望主体,这是鲁敏非常特殊的一种追求。像《艾玛》、像《包法利夫人》,都是被裹在世俗社会和虚荣心里的悲剧女性。而鲁敏笔下这一位小六,这个主人公是主动的、是释放型的、是掌控型的形象,有别于我们从经典里面读到的女性形象。鲁敏这些年的写作,从田园、家园写到伊甸园、失乐园,写到黑暗、性、秘密,鲁敏的写作是有现代主义成分的,《奔月》挑战了我们的阅读甚至是阅读极限。《奔月》写的是在迷失中寻找自我,是精神失踪的叙事。在小说中,这种精神失踪的想象是一种批判,但又是一种满足,所以小说在趣味上出现了矛盾,这个矛盾就是对现实的享乐和对现实的揭示,鲁敏在这里选择或展现的不够彻底。

 

    胡 平(中国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副主任):鲁敏是一个不断开拓的作家。这是一部让人重新体验叙事小说特殊领地的作品,让人高看中国作家一眼的作品,她展现的领域超越了今天大部分新闻报道和微信传达的思想边界与理性秩序,让人们重新审视自我的本源和存在的荒诞。作家选取失踪这样一个情境,把人物甩出既定轨道,暴露出另外一种真相。这是让我们感到作品有份量有重量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小说的领域确实要在于写出现实中无法实现的部分,否则有新闻、微信就够了。这是我们小说的骄傲。我特别喜欢张灯,这是小说中最复杂最陌生化的人物,是鲁敏在人物塑造上的特别贡献。

  白 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鲁敏一直保持了持续的匀速的发展,她从中篇开始就有一个特点,比较关注在生活现实之外人们的精神现实,甚至于她的作品里面会有一些宗教情怀。《奔月》很特别,不是传统的叙事方式,也不是传统的现实题材,很陌生又很熟悉,很别扭又很惬意,把她对社会现实、精神现实的投射和观察,包括对它们的把握、反应、描写,发挥到了极致,她把现实与浪漫,真实和荒诞打通了。目前50、60代以现实主义为主导的写作,总体来说有某种同质化的问题。打破这个同质化,让它表现出新的可能性,真是要靠70后。在这个意义上,《奔月》是给我们文学带来可能性的标志。

  杨   扬(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 第一,鲁敏的创作视野非常开阔,阅读《奔月》不会觉得它是70后作家的作品,它是属于新时代的作品,它触及到很多作家都写过的题材内容,但是又有新的综合和尝试,从而展示出一个新的小说视野。第二,鲁敏的小说的内容是斑斓的,她的取点尽管是日常生活却涉及到方方面面。第三,鲁敏小说叙事在把握上很成熟,转化自然过渡,没有任何残缺之感,这体现出小说家的杰出能力。长篇小说常常会在10几万字出现疲态,但鲁敏整个小说的表现上是非常充沛的,这是我阅读当中印象非常深的。但小六这个人物形象似乎还有某种提升的必要。

  吴    俊(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第一,《奔月》整个故事的情节走向和人物关系是最精彩的。形象都非常饱满,每个人物都能站得住,可以看出鲁敏在刻画人物和叙事上高超的功力。而怎么把这个故事收尾,我觉得她没有想清楚,从推进性来说缺乏力量感。第二,这本小说对鲁敏本身来说,我认为是代表了她的一种文学观或世界观或生活观。这样一部22万字的小说,不算是一个太庞大的体量,但是其中所呈现出的力量和密度,足以让我认同鲁敏比同龄其他许多作家都具有文学写作力量,她的确是一个正在走向大作家路上的作家。第三,作品的某些细节,还是有点理性过于控制了想法,一方面写得非常饱满,一方面设计的痕迹有点重。

  张清华(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在这些年来文学大面积走向平庸的趋势下,鲁敏的这部小说是很有反抗意识的,希望能够在一个无边的现实主义的背景下有一点突破,她用寓言的方法来处理我们所面对的现实。这部小说有观念、有想法、有章法、有自觉。小说同时构造了三层文本或者说处理了三个层面,一个是现实层面,一个是精神生活层面,还有一个就是哲学意义上的。对当今中国人全部的世俗生活、现实经验、肉身经验和精神困境,这部小说提供了一个特别好的收拢、假定、处置的办法。我觉得鲁敏一方面是在走向更加宽广的路上,另外一方面也回到了她早期小说里面表现出来的那种诡异、内心的狂野、波澜、那些不甘平庸的笔法。但是这部小说如果笔法再干净一点,把枝枝蔓蔓的东西再删一下,再短一点,可能是从艺术上会更纯净,更纯粹。

  杨庆祥(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这部作品没有办法用任何一个前辈作家的作品来对它进行一个定位,基本上没有办法在既有的文学参照谱系找到一个对应之物,完全是在秩序之外的尝试,我个人非常喜欢。实际上“出走”是一个母题,但是鲁敏的处理方式让它别具一格。所有出走的主题都有一个升华,最后被某一种力量导引到更高、更完美的世界里面去。《奔月》是没有升华的,回来之后也没有大团圆的结局,它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逃离、一种出走。关于一个人何以成为某一个人,这个是特别有意思的主题,这个主题是具有世界性的,我们很多作家很少触及到如此严肃、如此关切我们当下时代的个人的自我存在状态的主题,观念方面,鲁敏这次也回避了她本人、包括青年一代作家惯常使用的个人化叙事方式,一直在小说和艺术的逻辑层面来展开故事,而不对应家族史或者日常生活史。

  刘   琼(《人民日报》海外版文艺部主任):写的都是极致性的人物,鲁敏写出了许多日常的荒诞,写出了常态当中的非常态的真实逻辑感,即荒诞当中的合理性。我们社会呈现的表象,就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偏见、无知等。这种偏见从又何而来?原因在于人与人之间信息、感情都是不对称的,这就是生活的本质。鲁敏的《奔月》提出了好几个问题,生命的本质是什么?每个人可能都会过着另外一个人的生活,每个人不一定会沿着现有轨道走下去,人生具有多重的可能性。文本还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即现代性的写作和现实生活的当下性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些都值得我们思考。

  张    莉(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奔月》其实是完成了一个现代作家和古老传说之间的跨越千年的对话,这个对话是非常有意义的,作为一个现代女性和古代嫦娥他们竟然有那么多的相似。月亮在这里是有隐喻的,是鲁迅说的“走异地逃异路、寻找别样的人们”。鲁敏身上有那种特别强烈的对非常态人和非常态生活的执迷,《奔月》里面她写了一种脱轨者,其实鲁敏是接近了形而上的一个主题,追求的是一个终极性的命题。这个小说,我还欣赏的一点,是“反阅读期待”,你们想让女主角怎样,她全都不按你的路走,还是一个脱轨。走异地逃异路,如果你“找不到”别样的人们你怎么办?就“成为”别样的人们。小六是成为了别样的人们。鲁敏也成为了别样的作家。

  岳    雯(中国作协创研部副研究员):《奔月》秉承了鲁敏的一贯写作观念,有强大的思辨性、丰沛性的观念,这种观念自成体系,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世界。但当作者观念特别强大的时候,她给别人没有留下太多的话语空间,小说的情节或细节都带着特定观念,很难被当做日常生活当中的情节或者细节来看待。我发现小说体系里面的人物,是通过一个滤镜处理后属于同一个色调的人物,很难对这样的人物个性作出阐释。读完小说后感到巨大的空虚,就像一个人时时刻刻想从这个世界消失掉,但是他的消失并没有带来任何后果,如同砸出窟窿的冰面迅速冻结起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何   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鲁敏的《奔月》是有可能变成关注精神状态公共性问题的一本书,她关注我们的内心的生活,关注我们所看不见的、不愿意示人的、不愿意打开的生活层面。怎样的世界观就又怎样的小说。我们现在好像回避讨论一个小说作家的世界观的问题,但是我认为鲁敏的世界观直接影响她的小说,比如她的虚无感、对世界的绝望感。从“暗疾”到“荷尔蒙”到《奔月》,鲁敏的小说构成了中国社会各阶层的身体考察报告,考察我们已经得了很多病的、躺在我们时代病床上面的人们。

  汪    政(江苏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鲁敏作为一个年轻作家未来的路还很长,攀登高峰指日可待。第一,鲁敏是非常有性格的人,性格非常重要;第二,鲁敏是一个阅读量非常大的人,可能她对于作品的阅读量超过一些评论家;第三,鲁敏是一个始终不满足自己已有的创作的人。有很多批评家告诉她应该沿着这个写下去,她不这样。自从我认识鲁敏以后,在创作问题上与她有多次的交流,但是她没有听过我一次话。如果一个批评家想劝告一个作家,按照自己的路走,这是一个愚蠢的批评家。

  鲁    敏(《奔月》作者):我从1998年开始写小说,到今年正好是20年,这本书也是我的第20本书。这些年来,我的写作不停地拐弯和变化,当中有试对可能有试错,但所有这些尝试都是我对自己所处的空间或人性困境的一个折射,是我每个阶段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是经过艰难思考后的选择与追求。我远不是一个天才型的作家,从期刊一步步走到今天,感谢文坛的耐心与包容,包容和鼓励这些年我在各个写作方向上的拓展。

  范小青(江苏省作协主席):鲁敏作为一个70后作家非常刻苦勤奋、心无旁骛,对自己艺术追求不满足,因此有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奔月》。这是一部非常接地气的现代小说。通常认为现代性更多是体现在西方现代派作家的文本中,但《奔月》告诉我们,实际上现代性时时刻刻在我们脚下的土壤中,在我们每个人的精神深处,在每一处缝隙每一声叹息中。小说中很多人物看上去不可思议,但是回头一想同样能够接受,这就是现代人的身份焦虑、生活焦虑等各种各样的焦虑在小说当中充分展示出来了。鲁敏非常可贵的就是不断挑战高难度,没有“路径依赖”。因为写作很容易依赖,像《六人晚餐》得到很多人称赞,她可以依赖这个路数写下去,但是鲁敏选择不断挑战。短篇小说写诡异写现代是可以做到的,但是长篇小说通篇这样写难度非常大,必须要有深厚的生活的体验和积累,同时必须要具备超常的想象力,这两点鲁敏在这本书中都做到了。

  (朱军、俞丽云、胡玉乾、汪楚红根据研讨会速记整理  摄影:周韫)